“就連覆海君聖都在你手上吃了個暗虧,佈局高深如你又怎會讓天宮從內到外糜亂,如今陛下定是在看著我吧,那時眼中的小人物穹天境界不得出手,即便你是天帝,也無法違背太上的旨令。我還有五十年的時間,這五十年裡,我落在佈局,你也只能有看著的份了。”
冷冷一笑,周繼君將苟延殘喘、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劉海收入山河社稷圖中,駕雲而起,越過重重宮殿,向那東海方向飛去。一道銀光劃過南天門,天兵天將和天宮仙神們怔怔地看向深刻在華表高柱上的劍痕,爾後又看了眼疾飛而去的那衫白衣,紛紛長舒了口氣。
“這麼說來,那君公子的依仗就是他那件奇寶了。”
茫茫無際的汪洋中,一身光鮮的女子坐在蓮花寶籃上,在她身邊,眉目如畫的少年兀自吹著簫。
正午時分,明日高懸,海面上波光粼粼,偶爾有魚蟹躍出海面,紛紛向女子和少年垂作拜。世間高德者,自由百姓供拜,而名望傳遍天地穹宇的大德者,連鳥蟲牲畜也會對
“何仙姑,既然他待了,我們這就出,呂先生想必也已準備好了。”
“想不到又惹來這麼多人,天地穹宇太平了這麼多年,莫非要因我生亂不成。”
目光掠過遠處一層高過一層海浪,周繼君嘴角浮起一縷莫名的笑意,喃喃自語道。手捏印法,祭出山河社稷圖,周繼君將劉海從圖中放出,忽地一愣。就見劉海雖然雙目緊閉,四肢僵硬,可他的面色卻比先前要紅潤了許多,氣息也漸漸變得悠長。
“難不成在山河社稷圖中呆久了,他的傷勢也因此好轉?”
周繼君上下打量著山河社稷圖,眉宇間浮起疑色,這寶圖他也曾用了數次,可從未現過有這等奇效,就在周繼君百思不得其解時,只見劉海睫毛輕輕眨動,不多時,緩緩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空洞無光的眸子,內中除了茫然和呆滯再無其他色彩。
“劉兄,你傷好了嗎。”
周繼君話音才出口,就有些後悔,心念探查,劉海的身體雖已恢復知覺,可體內經絡仍舊空蕩蕩的,毫無半絲道力,一身玄天境界的修為蕩然無存。看著面無表情的劉海,周繼君心中黯然,眼前男子絕對是他平生僅見有情有義之人,為了救出自己的師父,耗費了大半生的光陰,不惜忍辱負重,不惜身陷險地,可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或許連他自己也未曾想到結果竟是這般。
莫非世間情義恩德真比不上那些私慾利益。
周繼君輕嘆一聲,真君子道意流轉而出,向遠處拂盪開,就聽耳邊傳來微微沙啞的聲音。
“多謝君兄相救他死了嗎。”
“劉兄說的可是那鐵柺李?他既做下如此忘恩負義之事,我自饒不了他。”
周繼君沉吟著道,目光落向劉海,卻見他眸中的茫然漸漸散去,臉色蒼白,亦透著幾絲複雜。
海潮奔騰,一浪高過一浪,水浪聲化作天籟迴響於海灘,而那些越聚越多的勢力強者或是駕雲散立天頭,或是藏身碧濤間,遙遙望向周繼君,一時半會皆沒動作。
盤膝坐於海灘,劉海張口吞吐,臉上的蒼白之色褪去,又恢復了從前的土黃。海水的歌聲迴盪在耳邊,劉海放眼望去,目光透過浪花潮頭,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在看你的師父們是不是也在前方嗎。”
周繼君冷笑一聲,眼前男子雖然重情重義,可在這亂世之中,利益遠大過人情,太過重情卻等同於迂腐,周繼君雖對劉海極有好感,可見他落到如今這般地步,卻仍優柔寡斷,心中不由得很不是滋味。
“誠然,他們是你師父,有傳業授道之恩。可你四十六年前將他們救出離恨天,已將恩情還了,從那日起你已不再欠他們什麼,他們出賣你求榮於天宮,反倒是他們欠你的。劉兄,事已至此,你還想不透嗎。”
周繼君這番話說得抑揚頓挫,真君子道意流轉其中,讓人難以反駁。
“君兄之言句句在理,可劉某此生只求問心無愧。他們雖讓劉某落到如今的地步,可劉某今生今世亦無法放下那場師徒情誼,只求心安理得,因此難生恨意。”
話音傳至耳中,周繼君心中一陣煩躁,只覺哭笑不得,心中亦是無比失望,可轉而一想,自己何嘗不是看中了他這番純粹的心思,修煉千萬年,歷經殺戮,物非人非,可他卻一如既往。或許是周繼君在這區區六七十年的修煉生涯中,變得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出、看不明,因此心底深處不由自主地羨慕劉海這樣,能始終保持一顆純粹心意者,只求自己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