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人痛苦的是,一些學生模仿他的行為。一幫男孩子甚至威脅要強暴我和哥哥們!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為了保護自己而搏鬥,如果獨自一人被逮住,就像風一樣地逃跑。
在沙特*,法律規定老師有權利用杖體罰任何學生,有些老師真的會行使這項權利。就算我們的作業做得很好,我們的分數也常常被打得很低,有時候甚至不及格。有時候我們被打和欺負得太厲害,實在忍受不了了,就哀求父親把我們轉到我們家族姓氏不會招惹如此敵意的學校。
我和哥哥們提出質疑,為什麼奧薩瑪·本·拉登的兒子們要被送到公立學校,而我們的父親、叔叔舅舅以及他們的兒子則被送到最好的私立學校。當我們的表兄弟都在為優越的生活而準備,我們卻被送到會影響我們前程的低等學校上學。事實上,我們的未來被這些低等學校“葬送”了,不光因為老師對我們的殘忍,還由於我們在那裡根本接受不到足夠的教育。
如果我們父親當時向學校提出投訴,那些老師就會調整自己的行為。但他對我們的困境無動於衷,反而以他嚴格的信條來教育我們:“生活必須是一種負擔。生活必須是艱苦的。如果你被嚴酷地對待,你就會變得更強大。你們會成為有能力的人,能夠經受住更多的苦難。”因為沒有人為我們說話,老師們變得更加肆意妄為。
由於最初慘痛的上學經歷,在1988年,也就是搬到麥地那一年之後,當我得知我們要搬回吉達,我開心得不得了。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座鬼學校了!我的哥哥們試圖警告我,吉達的學校也差不多,但是我絲毫不理會他們的好言相勸,堅信再沒有比麥地那的學校更糟糕的了。
臨行前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折磨,直到我們的行李都打包好,裝進大車裡準備搬家的那一天。當我看到吉達時,我笑得太開心,以至於其中一個弟弟警告我說他能看見我露出了許多牙齒。等他開始數我露出來的牙齒時,我才打住不笑了。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吉達的海風吹過,感覺就像是可以修復傷痛的香脂。
我很快發現哥哥們關於吉達學校的話並不是騙我的。我很絕望,於是就告訴母親在學校裡受到的虐待。她震驚了,但是我相信她不敢跟父親說。因為父親堅持在兒子的事情上,每一個決定都得由他來定奪。
我們兄弟裡沒有一個人被打傷致死,也算是一個奇蹟。我不知道其他兄弟怎麼樣,因為這個話題太讓人痛苦,我們都不願意提起。但是那些老師的極端殘酷對我的身心所造成的傷害讓我一生都無法釋懷。
奧瑪:遷往麥地那(4)
我能記得的唯一一次美好的回憶,是我交上去的一幅畫被選中掛在學校的牆上。我之前從來沒有在學校裡受到過任何肯定。我母親也很高興,覺得我繼承了她身上的藝術才華,而我也覺得肯定是這樣的。
上學一直是我們痛苦的根源,不過我們的生活還發生了別的變化。就我能夠記事以來,父親一直都為了聖戰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之間飛來飛去。
聖戰是穆斯林的一項宗教義務,意思是為主之道而奮爭。聖戰分暴力的和非暴力的。非暴力的聖戰是指內在奮爭,比如人們抵抗低階慾望而過正直正義的生活。對我父親而言,他的這場聖戰則是以武裝暴力反抗正在壓迫穆斯林的蘇聯軍隊。
當一個穆斯林信徒被召喚去參與武裝戰鬥的聖戰,他就成為了一名聖戰者(Muhahid,意思是奮戰者,指參與聖戰的鬥士)。而為了反抗壓迫而並肩戰鬥的一群聖戰者則被稱為聖戰軍(Mujahideen,Muhahid的複數)。最有名的聖戰軍是在阿富汗的戰士,其中包括我父親和他的*鬥士。實際上,在阿富汗抵抗蘇聯入侵者的行動贏得了國際社會的支援,卡特和里根總統執政下的美國出錢資助聖戰軍的行動,而里根總統甚至公開稱讚聖戰軍是為自由而戰的鬥士。
在那些日子裡,我的父親在整個西方世界都被認為是一個偉大的英雄。
突然人們開始激動地討論奇蹟的發生:蘇聯軍隊要從阿富汗撤出——他們被一群臨時組成的聖戰軍打敗了,而這裡面就有我父親領導的聖戰軍!
我還記得當時自己在猜測,這麼多年以來父親的生活重心一直都在那場遙遠的戰爭,而現在戰爭結束了,他空閒時會做些什麼呢?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父親變得比以前還要忙碌,因為他成了沙特*的戰爭英雄。沙特政府和沙特人民為阿富汗的戰爭捐贈了大量資金。此外,很多沙特男人自願投入到阿富汗的戰場,很多沙特的父親和兒子都在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