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沛皺眉,“那她幼時聽到你們在說瞧不起萬里書院的話,可是實情?”
“這個,倒是真的。”李睿修略尷尬道,“當時阿琮是說了那麼一句。”
崔沛冷笑,“既是實情,人家說出來又怎成了嘲諷你!”
“我不是說那個,”崔琮急忙道,“是她後來說什麼……以前瞧不上,現在巴巴地求了來,還說……還說爺爺你……”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崔沛厲聲道。
李睿修愕然看著崔琮,皺眉道:“阿琮你莫不是……大白天的魘著了?”
崔沛氣怒道:“我還沒老到耳背的地步!你問問睿修,那阿容除了開始說幼時那幾句,後來可有說過話!”
李睿修無聲地搖了搖頭。
崔琮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確實——”
“那寧家表妹確實後來不曾說過這樣的話,”李睿修嘆氣道,“不管如何,她也是個自小讀書的女子,這些教養還是有的,斷不會說出這樣無禮的話來吧?”
崔沛更是痛心疾首,“便是你說出這等話來,卻也不必捏造這來汙衊你的表姑吧?阿琮,你的教養呢!”
他是真有些後悔崔琮給李氏寵壞了,雖然他平日裡也很是寵溺崔琮,但畢竟不管後院事,李氏對崔琮那更是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
崔沛還慶幸過即便如此,崔琮也不曾養成阿芳那等驕縱性子,現在看來,卻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會兒崔琮卻更委屈,他明明說的是實話,卻沒人相信!
若是祖父和睿修都不曾聽見……難道自己當真是出現了幻覺嗎?
他一時有些茫然了。
而崔家的馬車已經漸漸遠離了翠華山。
趕走了崔家人,寧博容心情大好,笑盈盈道:“阿孃,折騰了這麼久,昨日裡宴席上也沒好好吃,今日哺食可要好好大吃一頓。”
宴席上大家都要講究風度,要真有哪個夫人和大家小姐在宴席上大吃大喝,準得被笑話,是以,誰都不會準備在那等宴席上吃得太飽,今日朝食也是在刺史府吃的,劉婉貞還留著京裡帶來的喜歡,喜歡吃胡餅蒸糕,寧博容卻不喜歡,朝食她寧願是喝粥的,又因為昨夜沒睡好,早起也就只吃了一點。
這會兒,當真是想好好大吃一頓的。
到了廚房,吳廚娘正在準備食材,“咦,這桂花好新鮮。”
“是。”吳廚娘笑道,“聽聞小娘子要些桂花釀酒做吃食,山下書院裡的小郎君們特地在課上多摘了些送來。”
這翠華山上,野桂花已經慢慢開了,正是香飄四里,甜美芬芳。
“那中午就先做一道桂花甜慄,兩尾鯽魚就做荷葉烤魚吧,唔,再來一個糖醋排骨、醬香脆皮豆腐,炒一盤子菠菜一盤子茭白好了,加上香菇魚丸湯,主食便*絲炒麵,許久不曾吃了。”
“是,小娘子。”吳廚娘這會兒做這些也算是得心應手了,雖算不得十分出色,卻絕對算得上手藝不錯,要說寧博容說起來挺厲害,親自下廚,卻也未必比得上吳廚娘。
很快便到了哺食時間,寧盛和崔氏顯然還對崔沛和崔琮之事有些悶悶不樂,見寧博容親手一盤盤將菜端上來,寧盛臉上才浮現了一抹笑意,“今日裡哺食如此豐盛?”
“是啊,”寧博容感慨,“本來還想著要做一頓飯給左師餞別,哪裡知道他們走得這樣急,他可喜歡吃魚丸呢。”
默默看向桌上那碟子桂花甜慄,實則他們一家三口,都對這種甜食不是那麼欣賞,喜歡甜食的那個人也已經走了。
三人飽飽吃上一頓,心情立刻舒緩下來,又回到平日裡生活的節奏裡去了。
寧博容少了琴課,瞧著崔氏也不像是還要為她聘請老師的樣子,她也認為……寧博容的琴藝足夠高了……
於是,哺食後寧博容便下了山去,這回,她實際上是藉著找陸質的名義,想去——見一見流螢。
劉湛和她說過的話,她實則是很放在心上的。
寧博容以前見過流螢,卻從未將她看得多重,因為她只以為流螢是陸質的婢女罷了。
平日裡,這位連頭都不怎麼抬,在萬里書院中低調得彷彿一個透明人。
走進陸質住的院子,寧博容看到流螢坐在葡萄架下做女紅,看樣子應是在縫一件裡衣,她也不可能給別人做衣服,定然是給陸質做的。
半低著頭的流螢後頸白皙,線條十分優美。
說句實話,寧博容幾乎沒好好見過她長得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