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感覺……
“我從小就發現自己特別脆弱。爸爸媽媽說我一句,我就會想哭。但是,我哭不出來。”
星色靠在花膏肩上,花膏伸手摟著她。
“我只會躲在房間裡偷偷地哭。我不能在爸爸媽媽面前哭,也不能在妹妹面前哭。”
“是妹妹嗎?是你的妹妹做了什麼嗎。”
“不,跟她沒有關係……她跟我,其實沒什麼關係。我對她很陌生。我們小時候不怎麼說話,現在也是。我只是天性很害羞,無法對指責這種東西作出反應,比如,罵人,打人。如果有誰指責我,我就會很痛苦。或許,我認為那都是真的……”
“真的?”
“是真的。對我的指責,通通都是真的。我害怕被指責,但是,這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事情。去別人家裡,比如,去媽媽的朋友家裡……那是我幾歲時候的事,忘了。那一次去他們家,我記得,一位阿姨,媽媽的朋友,誇獎了我,說我長得很漂亮,穿得也好看。我穿著媽媽給我買的白襯衫,媽媽喜歡把我打扮成男孩子,那時候我的頭髮也是短的,那種小男孩的髮型。被阿姨誇獎了我很高興,可是,在去上廁所的時候,我一不小心聽到了那一家的女孩,就是阿姨的女兒在房間裡說的話。她和朋友在打電話,大意是說在家裡煩死了,還說到了我,說我的到來使她很不高興。她說,我穿的衣服難看死了,皮鞋也醜死了。我很害怕……是的,那時候我很害怕。我一下子覺得身上使我自豪的白襯衫看起來是那麼地土 ,而黑色的皮鞋,女式的圓頭皮鞋,穿在腳下也是那麼地刺眼——我,感到很可恥。”
“實際上你根本不用覺得可恥吧。漂亮的人穿什麼都會漂亮的,是你在穿衣服,不是衣服在穿你啊。我們經常說醜的人穿什麼都醜——可是你那麼好看,是不用在意這個的啊。”
“我知道。但是我無法那麼想。我就是覺得羞恥,想哭。被說了,被罵了。被說的同時我也變髒了。”
“無法分辨真假嗎,無法堅定自己的看法。”
“是的……所以我……就沒有什麼信念。”
人的信念是很重要的。有著“怎麼樣也要做到”的想法,是唯一的人生中的指路燈。但是那盞燈,滅掉了。
“我從來沒有什麼可以賴以生存的啊。別人為了生計,為了信仰而活著。我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著。就為了保有我的尊嚴,大概吧。本來我沒有覺得我長得怎麼怎麼樣,可是所有人都那樣說,說我長得簡直不可思議的漂亮。或許,那裡面也包含著諷刺吧——說我是個女的,卻長得像個男的,這也是羞恥的一種。”
星色低下了頭,“不過後來,也就忘了這種事吧。因為說我漂亮的人簡直太多了,把這種聲音完全蓋下去了。我也接受了自己就是漂亮的這個事實,它成了深深印刻在我腦海中的印象。但是同時,我又是知道的,自己沒辦法駕馭這個東西吧。”
“駕馭?”花膏對這個詞很感興趣,“是什麼意思,相貌是你自己的吧。”
“雖然相貌是我自己的,但是我無法承受它帶來的一切。它會帶來好的也會帶來懷的,有時我疑神疑鬼懷疑這一切都是長得漂亮的報應。因為我漂亮所以我脆弱?……我為了表演出符合這具皮囊的態度拋棄了太多。我不知道我本來怎麼想的,我只能去想如果我是這樣的人我應該怎麼想。好累。人不能扮演不存在的東西,而我就一直在扮演。”
那真實的自我,到底是什麼。
“報應吧,一切都是報應。”
星色自嘲,“我對於一切都很敏感。有人說我壞話我就會感到很難過,馬上反應過來的那種難過。但是我什麼也不會說,我只是會感到很鬱悶,然後靠時間去消化它,等到發生什麼好事把它沖淡。我也聽音樂,看動漫,去旅行,讀書,靠那些東西提著一口氣向前衝般地活著。但是這些東西帶來的刺激不能長久,我又會陷入一向以來的麻木和恐懼憤懣裡。我就是這樣長大的,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異化的我記不清了。總之就是,我記憶裡的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自由。”
那片空白背後,果然隱藏著東西。那是我一直知道的啊……血,淚,痛,折磨,恥辱,嘲笑,指點,鄙夷,我那被捅得渾身是洞的靈魂血淋淋的。我不敢去看它,所以選擇遺忘。於是在我身後留下了一片看似乾淨的潔白。
“我真的很害怕,夜裡。”
她靠在花膏的肩上,花膏低頭。她很溫柔的靠在那兒,沒有反抗。
“我不知道明天該怎麼生活,繼續這樣的生活,還是改變。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