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一向篤好,宇文護兒時也常到這位長輩家走動來往。在談到受叔父臨終之託,輔佐堂弟署理國事時,宇文護情懇意切地說:“世叔,您是看著侄兒長大的。侄兒其實一向喜歡清淨,對功位並不留意。然叔父臨終所託,侄兒豈敢不從?可是,侄兒功勳未樹、名位卑下,如今,各位世叔對侄兒心存疑慮,不肯歸服,原在情理之中。侄兒本當退而卻之,又怕辜負了叔父的遺託。左右為難,故而連夜打擾,求世叔教誨且明示,侄兒當如何退讓?”
於謹道:“中山公,太師如此託付自有他的道理,若由眾人共同理政,諸事往往難成決斷。中山公既為太師從子,又受太師遺託,必當以死爭之,何言退讓二字?我一向蒙太師殊恩甚重,二十年情同手足。明天朝議之上,對眾定策之時,我當拼死以爭,中山公萬不可言說辭讓之詞,既負太師遺願,以致朝廷生變……”
宇文護聞言,連連稱是。
從於大人府上出來,宇文護暗暗鬆了口氣……
第二天群公朝議,議及時局,未待眾人開口,於謹便率先奏表:“想當初,魏室傾危,社稷動盪,太師、大冢宰匡扶力拼,方得今日國祚中興。今上天降禍,太師驟然棄我而去。嗣子尚幼,中山公既為太師親侄,亦猶如親子,兼受遺託,當之無愧。”
趙貴聞言當即反駁:“我等雖非大冢宰同姓親胞,然數十年生死與共,勝如手足。中山公從未曾參與朝國之事,今若擔領萬機之重,以他一人之力,只恐難以擔荷,故而,我以為,朝廷大事,當由諸位勳高位重者共同議政,更為穩妥。”
為人精明的李弼說:“此事原是太師、大冢宰臨終欽定,豈可輕易變更?我等唯有全力擁護,方可告慰太師於九泉之下啊。”
趙貴接過他的話說:“告慰太師,唯有以江山久長,社稷磐穩。中山公雖為太師親侄,畢竟歷練未足,若有閃失,國基動搖,豈不更違太師遺願?”
宇文護嘆了口氣:“唉!此是叔父所託,輔佐堂弟,也屬家事,我雖庸昧,卻不敢推辭啊!”
叱奴興冷笑一聲:“萬機之重系朝廷國事,絕非一家之私事,朝國萬機,當使諸位功勳同謀共圖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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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禍起蕭牆(4)
王龍仁、長孫僧衍紛紛附和。
尉遲迥說:“朝國萬機雖非一家之私事,太師遺託,使從子輔佐嗣子,署理平生職任,卻是太師本意!你們莫非還要矯篡太師遺囑不成?”
獨孤信接過尉遲迥的話說:“蜀公此言差矣!太師身為國之元輔,所留職任更非一傢俬事,而是朝國萬機。中山公雖為太師親信,畢竟歷練未久,我等於太師情同手足,於國家同為元輔,共事朝國,原為本分!”
開府將軍万俟幾通道:“中山公以尋常績勳而驟然躍居於三公之首,莫說朝國三公不服,即使我輩,也覺於情不妥!關乎社稷,於私於公,也合當由朝廷要勳同謀共圖!”
於謹見狀,忽然扶劍而起,勃然大怒道:“同謀共圖,同謀共圖,由誰同謀,憑甚共圖?是你王龍仁還是他長孫僧衍?是你叱奴興還是他万俟幾通?太師、大冢宰恐怕正是擔心有人會在他崩駕之後居功邀權,又怕眾心難遂,才使中山公一人輔國。如今,太師屍骨未寒,爾等便在此圖謀權柄,違逆太師遺囑,到底是何居心?”
於謹一向德高勳重,與趙貴、獨孤信、李虎功位相當,他此言一出,凜然無私,眾人一時皆默然無語。
賀蘭祥、達奚武、尉遲迥此時也一起來指責叱奴興,李弼一時也從中調和。
於謹望了望眾人,不容置辯地說:“有中山公統理軍國,我等便有所依託。太師臨終所託,中山公若執意推辭,便是不忠不孝!請萬勿再辭,更請受我等擁拜!”
賀蘭祥、達奚武、尉遲迥,以及一直不作一語、觀察勢頭的李遠、長孫覽、王誼等,見大勢已去,只得順勢而行,俱都隨於謹一起叩拜,請宇文護輔佐嗣主統領軍國。
獨孤信見殿下禁衛兵士俱由宇文護的人統領,清知再執意不從的話,不僅於事無補,說不定還會有異變滋生,於是便對趙貴等人使了個眼色,趙貴等人見此,只得一面違心叩拜,一面思量等待時機,再圖翻覆。
此事,暫且算是這般議定了。
然而,宇文護清知,趙貴等人恐怕不會就此罷休的。
他未敢放鬆戒備,散朝之後,他前往開府將軍宇文盛、宇文丘兄弟府上,鄭重拜道:“二位世叔!自入關以來,二十年間,你們跟從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