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發嗲,他一向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不是嗎?
“我不要學,我要你陪……”
“你必須學。”他伸手去拉她環著自己的手臂。她不肯放,他便加大力量,直到順利地擺脫她,站了起來,“我以後都不會在你身邊。”
說著,他便提腳要走。
她立刻跟著站起來,一步擋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早就都知道了,那種病……舞蹈症,你會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可是我不怕,我……”她開始有些心慌,語無倫次地說到一半,便被他打斷。
“你不怕,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可怕。”他忽然轉頭看著她,音調提高了幾分,開始有些激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不能控制自己,連像現在這樣跟你面對面地站著都不行,喝水會打翻杯子,吃飯會吃得全身上下都是,這些你知道?”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情緒激動的樣子,只是一怔,卻不知道說什麼,下意識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不光是怕拖累你,我……”他說到一半,本來語速在漸漸加快,卻猛地停住,房間裡霎時一片沉寂。
正是月上中天,光華流轉的時候,他背對著窗戶,柔美的月光勾出整個人修長的輪廓,面目卻是隱在黑暗中的一片黯淡灰白。
像是醞釀了一下,他才再次緩緩地開口說:“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的腿,是怎麼沒的。”
她恍惚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伸出另外一隻手,抓緊他的胳膊不放。
他深吸一口氣,恢復了平時淡然冷靜的語調:“是我媽……開著車要自殺,我想攔她,結果進醫院的那個是我。我們都不知道,到底是那種病讓她神志不清,還是她已經受不了痛苦,但是,受這種巨大的折磨的,絕對不只她一個人。”
他說完,便一邊伸手去掰她緊緊抓著自己的雙手,冰冷的指尖繃得僵硬,一邊冷漠地低聲說:“所以,你還是……別再見我了。”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鬆手,只是死死地拽著他,兩個人拉扯起來,他的手很快開始顫抖,帶著她的呼吸也跟著紊亂,她抬著臉慌亂地想在他眼裡找到一絲眷戀,只是沒有,那裡除了絕望,什麼也沒有。
“霽遠……霽遠……”她心亂如麻,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其實她白天想了一整天,想了很多要用來說服他的臺詞,可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發現,面對這樣殘忍的未來,她已經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的手很快都因為用力而泛出白色,他終於掙脫開來,接著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她被他推得踉蹌了一下,回過身來便跟在後面追他,甚至來不及穿鞋,病房的門猛然開啟,走廊上燈火通明,亮得如同白晝,她清楚地看著他的身影往走廊盡頭走去,腳步竟然比平時要快得多,快到她根本追不上。
“林霽遠!”她忽然來了勇氣,站在他身後大聲叫他,聲音已經有些嗚咽,他的身體一僵,停了下來。
“就算我能不見你,可是你以為我還能再找個人好好地生活下去嗎?你覺得,我知道了你要一個人面對那麼可怕的事情,還能開開心心地找我的幸福嗎?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她蹲下來,默默地抽泣,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已經模糊成一片,在空曠的走廊上,好像細雨落入池中的微瀾,暈開以後,便很快消失無蹤。
她慢慢地坐在醫院走廊冰涼的地板上,光著腳,卻感覺不到寒冷,只是低頭把臉埋在兩個膝蓋中間,很快手心上便溢滿了淚水,淹沒著她的心,只剩一片潮溼和苦澀。
“那也比你守著我好。”
說完這句話,走廊盡頭的身影滯了片刻,還是僵硬地離開了,他的身影慢慢隱匿在一片黑暗中,彷彿從未出現過,從未在月光裡留下那樣清晰深刻的投影一般。
第 59 章
第二天早上未若準備出院,謝婉婷一大早便特地從急診室裡溜出來找她。
“喏,給你。”她漫不經心地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的信封。
未若接過來拆開一看,是請柬。
“咦?婉婷姐你們要結婚了?恭喜恭喜!”
“到時候一定要來啊。”謝婉婷拍拍她的肩膀說。
“我……”她低頭猶豫了一下。
“我的婚禮,我愛請誰就請誰,輪不到霽遠囉嗦。”謝婉婷完全明白她在躊躇些什麼。
“好。”
她送走了謝婉婷,跌坐在病床上。昨晚的一切,就好像是個夢,她卻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