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他只是反手握了握她的手掌,示意她不要插話,便繼續說了下去:“我的身體……你們也都看到了。現在我就已經有很多事情不能陪她做,更不要說以後了。也許我會連控制自己的能力都沒有,需要她照顧我,替我擔心。她跟我在一起,恐怕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因為我的病會遺傳……”
他就這樣一句一句慢慢地說著,毫不留情地揭開自己的瘡疤,即使聲音還是那樣冷靜淡然的,她卻覺得這樣的話,比被人指著自己的鼻子辱罵還要難受。她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低著頭,強迫症一般地不斷替他擦手心的汗水。
他似乎已經醞釀了很久,這一番話說的緩慢而堅定。
“……但是,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有人比我更愛她,希望她幸福。只要她能開心,我寧願看著她跟別人在一起。不過,我已經試過了,這樣……反而讓她更難過更傷心。跟她分開,是我犯過最大的錯誤。所以,我只希望你們能同意我跟未若在一起,讓我好好彌補這個錯誤,相信我會給她幸福。”
他轉眼看看未若,嘴角有一抹暖融的微笑:“也許我沒有多少時間,但是我會用每一分鐘來愛她,疼她,直到我不能照顧她了,我不在……”
“別說了。”未若驀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顫抖著聲音攔住他,“霽遠,你別說了。”
再說下去,只怕她當場就又要哭起來。
他默默地跟她對視了一眼,心神激盪下,眼裡也滿是波瀾,洶湧地翻滾著無數的情緒。
四個人就這樣在溫暖如春的室內對坐,一時間靜得只能聽見窗外微風颳過冬青樹葉的聲音。
爸爸走到窗邊,掩飾般地把本來關得好好的窗戶又拉緊了一些。
~ 未若放下手,摩挲著他手臂上那道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傷疤。他的手似乎有些顫抖,緊緊地捏著她的手腕,像是要找一個救命的依靠。
不,這不是她的霽遠,不是那個一向不愛說話,說出來的話就讓人無可辯駁的強硬的他,不是那個倔強的,自尊到變態的他,不是那個說起情話來都有些彆扭的他。
他從未有過的卑微細膩,全是為了她。
媽媽沉默了半晌,才放下手裡的杯子,嘆著氣說:“霽遠,上次在醫院,其實我就已經心軟了,難道你沒看出來?未若從小就一直很聽話,我讓她做的事情,她幾乎從來沒有說過不字,只有為了你,才跟我這樣鬧。我第一次打電話給她以後,就知道她不可能改變主意,所以才找的你。那次我把她騙回來以後,更發現她對你不是一般的感情,連揹著我們跟你結婚的事都能做得出來。那個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有點害怕後悔了,萬一你跟她分開,不知道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但是你跟我說去法蘭克福檢查的結果……不好,執意要跟她分手,我也沒辦法,只能聽你的……你看,現在還不是……”
未若盯著媽媽看林霽遠的眼神,反應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始至終,他才是那個最介意最放不下包袱的人,所有的壓力都是他給自己的,他對她的愛,那樣沉甸甸的,她簡直不敢去想,他逼著自己離開她的時候,到底有多痛?
“媽媽……”林霽遠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像是不敢確定一般,語不成句地說,“你……我們……”
“只要你剛才說的都能做到,我們也就放心了。”媽媽閒閒地站起來,“煤氣上還燉著湯,我去看看。”
一直沒說話的爸爸也跟著站起來,搖頭感嘆著說:“真是兩個傻孩子。”
未若只是呆坐在原地,看著爸爸媽媽走進廚房。
她轉眼看了看他,他似乎也有些失神,像是還在回想自己剛才聽到的話。她的手腕還被他緊緊地捏著,輕輕地晃了兩下,他才終於醒過神來,身子一軟,靠回輪椅裡。
“霽遠,你真是個大傻瓜。”她看著他,怔怔地說。
他苦笑一下,面色有些僵硬,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我們過去看電視。”未若岔開話題,繞到他身後扶上輪椅的扶手。“地上的地毯這麼厚,讓我來吧。”
他點了點頭,垂眼看著地毯上被壓出的深深印跡。
“若若。我其實還有話沒來得及說。”
“嗯?你說。”她附著身,專心應付著不斷皺起來的羊毛地毯。
“以後說不定你每天都要這樣過了。”他字字清晰,慢慢地說, “如果哪天你嫌煩了的話,隨時都可以走。”
她的腳步停滯了一下,隨即彎腰靠在他的耳邊:“原來你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