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發痛的手腕,方蘭兒抬起頭,彷彿全然不認識般上下打量著左遊生,神情複雜,可漸漸的,她的臉上只剩下恨意。
這一年多來,方蘭兒只當左遊生是尋常的貴胄子弟,雖不像榮陽府中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們般不學無術,可看起來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手無縛雞之力。誰曾想,危急時候,他一掃往日的平庸,當著自己面將那些能騰雲駕霧的“神人”殺了個精光……他究竟是誰?為何要向自己隱瞞身份?他定早知道那些“神人”會來,若真喜歡我,為何要對爹孃見死不救……
關切的看向方蘭兒,目光落向她的手腕處,那兩道青紫的印痕刺痛了左遊生的眼睛,下意識的,他抓起方蘭兒的雙手輕輕揉著,可轉眼就被方蘭兒掙脫開。少女的目光冰冷,眸裡的恨意非但沒減弱半分,反而愈發濃烈。
左遊生默然,胸口好似埋著股氣,不斷的向下沉,沉沉的壓在心頭。
“你是何人?”
從遠處飛來一名身披金甲的將領,手執兩顆金瓜,滿臉怒意的望向左遊生。轉瞬後,他的面色一僵,卻是陡然發現,自己竟無法看透那個冷顏男子的修為。
就算不是穹天境界的強者,定也是玄天巔峰。
那個只有玄天中品修為的將領心中暗想,剛想回轉去找幫手,下一刻,他的身體已無法動彈。
“你們又是何人,為何要禍亂榮陽府?”
左遊生射出道力直飛天頭,捲住那將領,冷聲問道。
未等那將領作答,左遊生瞳孔陡縮,卻是直到此時方才發現,被禍亂的何止榮陽一府。神遊而出,彈指遊遍方圓數萬裡,數萬裡地中成百上千的府城皆被修士侵襲,整個國度乃至周遭的諸侯國亦陷入水生火熱,到處是燒殺劫掠的修士。這方圓數萬裡地,前一刻還是安詳平和的生靈世界,下一刻已然成為幽冥地府的磷火河,血流遍野將大地染成鮮紅。
偽輪迴界之上,飄浮著幾個古怪的法寶,形如半星,卻有舷梯,大者方圓上百里,小者亦有兩三千丈。那些法寶似乎專為載人所用,不斷的有修士從中飛出,成群結隊,亦有修士帶著從各個國度府城掠劫的年輕人迴轉。左遊生心中瞭然,那定是周繼君曾和他提起的星槎,而在當先的那顆“半星”前,穿著一身平平無奇布衣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似乎察覺到左遊生的神遊來探,他轉目朝榮陽府方向望來,面色平靜淡漠,隨即緩緩抬起手臂。
“毀了吧。”
將令落下,從各個星槎裡飛出手持強弓勁弩的玄天上品修士,粗粗一數,足有百名,他們的弓箭非是尋常弓箭,其上紋著複雜的圖紋,一圈連著一圈旋轉著,好似輪迴漩渦一般。
轉瞬,攜著輪迴道意的箭氣從高天之上射下,羽箭所到之處,偽輪迴界無不崩潰瓦解,化作一團團流轉的雲氣,消散在輪迴通道間。
又是一支羽箭射來,所指的堪堪是榮陽府方圓萬里之地,左遊生神遊迴轉,二話不說,摟住方蘭兒的腰肢騰身而飛。
“你做什麼!”
耳邊傳來少女憤怒的叫喚,左遊生哪還顧得上這些,運轉全身道力疾飛上天。也不知飛出去多遠,左遊生再回首望去時,先前繁榮的國度府城已然盡數化作齏粉消散一空,不見半絲蹤影,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第九卷 煌煌大衍曆 何人執筆書 第八百二十五章 國戰元年第一劍(二)
摟著方蘭兒飛入失去光澤和顏色輪迴通道,流連了百多年的偽輪迴界就這樣在他眼前破滅,左遊生心中恍惚,回首看去,忽然生出大夢初醒的感覺。
來到這偽輪迴界,隨著她苦苦掙扎了三世,這三世不僅是她的輪迴,也是自己的輪迴。三世之中,自己或是化作草原上的放牧人,或是化作滿心傷痕的刺客,又或是榮陽府中的貴公子,雖非心甘情願,可也漸漸適應了那三個身份,只因為能或明或暗的看著她。為了她歷經三世,三世終結,非但沒能和她重歸於好,反而離她越來越遠……為什麼她會如此恨自己,為什麼她對自己始終如此冷漠……
七州時,左遊生無需去懂左氏的心便能擁有她,一朝失去,卻發現縱使自己有上斬穹天下劈黃泉的本事,可也無法挽回她那顆已然飄零三世的心。
是繼續這樣等下去,還是回東勝相助君兄,陪伴在清塵身邊。
左遊生心灰意冷,這麼長以來第一次生出放棄的念頭。他幾乎付出了全部努力,以他左遊生的方式,他知道這種方式不對,可一生與劍和戰鬥為伍的他,卻再沒其他方法了。
這三世裡看著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