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斬匯聚了周繼君畢生殺意,從那年孤身爬上落雲山,拼命修行,輾轉多年方成就今日通天境界。一路殺去,也不知多少成名的高手強者死於周繼君劍下,殺意滔天,卻都不及今日這一劍。
君子劍劈中巨獸,周繼君眸底浮起疊疊血影,剎那後聚於劍刃,赤紅如血。
“殺!”
周繼君仰天怒吼,銀髮高揚翻飛,狀若瘋魔,君子劍一寸寸地沒入兇獸堅硬若隕鐵的肉裡。
彈指剎那後,他在兇獸憤怒的吼聲中倒飛出去,胸口處的劇痛傳來,周繼君不住咳嗽著,刺眼的鮮血傾灑在碧天之下。城中百姓或是躲在視窗,或是小心翼翼地靠在院中,滿臉複雜地望向功敗垂成的男子,第一次,他們心中生出不忍和期盼,卻是無比希望這個從京城走出逆天而起,一路創造無數奇蹟終成為七州第一的青年能贏下這一戰。然而,法天境界對通天,就如同通天對於人尊般,有如雲泥之別。半空中,周繼君被法天之勢牢牢束縛著,動彈不得,只能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那個放聲大笑的偽帝,滿眼深入骨髓的恨意。
“哈哈哈哈;你建立北朝又如何,你擁有千軍萬馬又如何,就算你毀去我所有的勢,可卻也殺不了我。此乃上古奇獸夔,法天上品的修為,被封印於玉牒中上萬年,卻是好久未曾食腥了。待它吃了你後,寡人就帶著它重振江山,讓這天下人再次屈服寡人。”
暴虐之色一閃而過,煜德帝臉上浮起濃濃的喜悅,卻是在想象今日之後,他帶著夔席捲天下,將失去的國土和臣民都重新收服,到那時候他有可以享受七州萬民敬畏的目光,享受那些年輕而又美豔女子姣好的胴*體。煜德帝滿意地看向就那隻向周繼君撲去的兇獸,就在這時,一隻孱瘦的手伸來,煜德稍不留神,轉眼後玉牒已落入那隻手中。
煜德驚詫地轉過頭,怔怔地看向手握玉牒的男子,他雖已面貌全非,可浩然之氣流轉全身,眉宇凜然,天地正氣莫出其上。
“煜德,我等這天也等了很久了。”
“何夕”嘴角浮起淡漠的笑容,手指用力,玉牒被捏成兩截。半空中那隻兇獸身形陡然一凝,滿臉茫然地回望向皇宮上方,法天之勢散去,周繼君執劍暴起,不顧重傷,狠狠地劈斬向夔。長長的裂痕現於虛空之中,風雲旋轉其間,那夔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跌落劍下世界中,不多時已不見了蹤影。
顫抖著手,周繼君收回君子劍,遙望向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心頭一酸,眼圈微微發紅,張了張口卻沒發出半點聲響。時至今日,周繼君終於明瞭了他爹爹的佈局,雖只落下一子,可這一子非但兩次救下自己的命,亦相助自己斬斷了煜德最後的希望。
“你不是何夕,你是……是你。”
煜德慘白著臉看著雲淡風清端坐輪椅的男子,卻是陡然想起了何夕身體中那個人是誰,六年前,他即將斬殺周繼君時,卻被附於儒生印章中的一縷心神阻攔,待到煜德反應過來時,卻再找不到那縷心神,可那人的聲音他卻牢牢記住,六年不曾忘懷。
“那日你就進入了何夕體內,卻一直隱忍不發,潛伏至今日。”
煜德咬牙切齒地說道,餘光掃向天際,他最後的依仗早已不見蹤影。無盡的恐慌和恨意湧上心頭,煜德尖叫一聲,重重一掌拍向向何夕頭頂。
這最後一刻,何夕臉上浮起清醒的神色,他難以置信地“望”向即將終結自己顛沛流離一生的老人,嘴角浮起苦澀而又落寞的笑意。轉眼後,何夕的身體被轟成肉泥,煜德帝喘著粗氣四處尋找著,可那縷潛伏了六年之久心神早已潰散不見。
七州東海之外,無盡汪洋中的一座尋常海島上,中年男子睜開雙眼,輕嘆口氣,負手遙望西南。
“爹爹,娘喊你吃飯了。對了,統王殿下剛走,嘻嘻,估計是得不到爹爹的答覆終於沒耐心了。”
時隔六年,當初就讓京城公子哥們為之瘋狂的少女愈發明麗動人,她赤著雪白的玉足走在沙灘上,小心翼翼地躲避著沙礫中的貝殼。
“爹爹……”
走到男子身旁,少女抬頭看去,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見她爹爹怔怔地望向大海一邊,雙肩微微顫抖著,眸中隱約閃爍著點點淚光。
“怎麼了爹爹?”
洛滌塵芳心一緊,她順著周久的目光看去,在那蒼茫的大海中除了波濤和群島外,空無一物,然而,隔著蔚藍無際的大海,卻是自己曾經的故鄉,七州……
眉宇間的疑惑漸漸散去,洛滌塵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緊張顫聲問道。
“莫非是哥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