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怎麼會就看不見了呢!!為什麼!”史雲揚一遍一遍問著,似乎問著她,更是在問著自己。
冉傾珞此時就如同一具提線木偶一般被他擁在懷中,聽著他耳邊的呢喃,感受到那股極度的心痛,她心中亦不好過。然而她沒有抬手,也沒有絲毫表情。眼眶中只是緋紅。
“你何須再關心我,不是已經與你無關了嗎?史公子。”
史雲揚覺得好像有一股寒流湧進他的身體中,全身上下每一寸肌理都被凍結。頓時如墮冰原之中,淒寒無比。這個稱謂頓時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千丈萬丈,如若天淵。然而他卻不想鬆開。生怕這一鬆開就如同指尖幻象,夢中倩影,一去不復還了。
“傾珞,你能原諒我嗎?我不該那樣說的。”
冉傾珞呆呆的咬唇,道:“你是不會騙我的。我相信你。”史雲揚心知她說的是自己和蘇靈兒的關係。想不到自己一直以來對她沒有絲毫欺騙,如今欺騙一次,後果竟是如此嚴重。如今再說什麼,她怕是都不會信了。
然而史雲揚不死心,仍是說道:“那只是我想趕你走的藉口罷了。那不是真的。如若不信,我們現在就返回東樹大陸,找靈兒問個清楚。”
冉傾珞什麼也沒說,史雲揚等得久了,慢慢的放開她,只是看著她熟悉的臉,竟已覺得有些陌生。她輕輕推開史雲揚的手。轉身,慢慢摸索著向那火堆邊走去。令狐玉兒見狀,忙上前相扶,挽過她的手,道:“姐姐小心點,烤會兒火,今晚我同姐姐睡。”
冉傾珞粲然一笑,史雲揚忽然看得呆了,然而心中頓時悽苦無比。這笑容已經不是對他的。此時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在拉遠一尺兩尺,然而史雲揚卻覺得好像已經隔了鴻溝天涯。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韓侖走過他身邊,從石楞之中拔出含章刀。回身之時,拉著他退了幾步,道:“冉姑娘的眼睛不是尋常疾病,也不是走火入魔。十分奇怪,甚至不像是疾病。”
史雲揚道:“就連你也看不出來?”韓侖搖搖頭,道:“無能為力。”史雲揚面色枯槁,眼神渙散。雙股戰戰,似乎難以支撐上身。於是靠著一塊石頭孱孱坐下。這短短一柱香的時間裡,他好似已經衰老了十歲。
韓侖道:“勸你還是先隱忍一時,畢竟冉姑娘是受傷的人,傷人的是你,此時要救人的也是你,一時間未免顯得虛偽。或許她心裡接受不了。但前塵種種,她都還記在心上。時間一長,她會明白的。”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史雲揚驀然點點頭。忽的看向韓侖,看見他俊朗神采之上透出幾抹愁緒,一時間忽然想到以前,韓侖還是談笑風生,身中一副公子貴氣。初一見到,只覺得不甚厭惡,然而慢慢的接觸,便又羨慕起他身上那股率性灑脫。而幾經事變,韓侖好似換了個人一樣,只覺得他身上鉛華洗淨。褪去了那層年少輕狂,多了許多穩重沉寂。時時看去,只覺城府極深。看到此處,只覺得造化弄人。心中已是連聲喟嘆。
史雲揚道:“韓侖,你真的同以前不一樣了。”
韓侖聞言似乎吃了一大驚,額頭上竟然冒出了汗水。他支吾道:“哪哪裡不同?”
史雲揚奇怪,心道:“我不過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緊張什麼?真是莫名其妙。”嘴上卻說,“更加穩重一些,為人處世也更加周到。你不像我,你會幸福的。”說罷,史雲揚便緩緩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人徑直向那火堆踱去。關於韓侖為什麼會這麼吃驚,前因後果一時也想不清楚。更何況自己現在也無心再來管這些。
走到火堆邊,見羅嘯成賭氣坐在火堆邊,獨自生著悶氣。他早年就已經背井離鄉,後來妻子夏婉貞身亡之後,這個世上便再也沒有親人。冉傾珞與他義結金蘭,如此長久的時光,他早已經將其看成自己的親生妹妹。兄妹之情更是濃於骨血。此次看見冉傾珞雙眼暴盲,心痛之餘,心中憤恨。只恨自己無能,連個妹妹都保護不了。然而確是氣不過,此時史雲揚歸來,他便將一身怒火全然撒到他的身上。哪知道冉傾珞到了這個時候還會護著他,心裡更是大為不快。
史雲揚現在不敢靠近冉傾珞,只得找個地方坐下,一時間,他似乎成了這個群體之中極不受歡迎的人。然而自己除了和他們在一起,自己又能去哪兒呢?
放眼一看,只見羅嘯成身邊還有一個位置。皺了皺眉,史雲揚走過去。輕輕坐下。此時微一側身,便看到羅嘯成滿臉不爽。史雲揚心頭一凜,他的實力本來勝過羅嘯成不知多少。但是此時心中竟對其有些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