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血紅的煙霞,隨風靜靜地飄遠。
夏意闌珊,花紅柳綠凋零後,不覺得已經秋季了。然而近日天氣正好,驕陽躥上了天空。從天際灑下的縷縷光線,映在谷中騰起的水霧上,散化出千百個七彩的光圈。遠遠視之,彷彿女媧肩上飄起的緞帶。
大司命的屋舍在谷南的最高處,正對著女媧的神像。冉問雨靜靜地走近屋子,此時已有許多村民將房屋團團圍住,見到冉問雨走近,所有人都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一名老人拄著杖蹣跚走近,看樣子似乎已經年逾百歲。冉問雨扶著她,說道:“寒婆婆,你年紀大,行動多有不便,不宜走動。此處人多,你先回吧。”
那寒婆婆一臉尊敬地說道:“司命大人,我族履居之地,近百年來皆無外人進入,今次莫不是有何變故吧?”眾人聽到,都是有著一致的疑問。
冉問雨說道:“大家放心,我冉問雨定會保大家無虞,此事我亦得知不久,待得我查探之後,明晰原委,再通告各位鄉親。大家且回家去吧。”
大家見大司命如此說道,也不好說什麼,便相互談論著散去了,那寒婆婆回頭望了望,皺了皺眉,隨即走下了棧橋。
冉問雨掀起幔門,一眼看到那少年,少年正躺在藤床上,臉色刷白,但清秀無比,許是遭受到了極大的痛苦。一身衣物分明是戰甲無疑,可是卻殘破襤褸。冉問雨注意到了少年脖頸間的一塊飾物,那物似乎內含無窮之力,而且充斥著凜然正氣。
冉問雨走近少年,少年似乎有所警覺,驀地睜開眼,看著來人。眼前人分明與冉傾珞的衣飾相同,只不過,她的豔紅的長袍,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
冉問雨將法杖橫在身後,“我幽迷谷外有上古結界,亦有歷任巫祝的法陣,外人如臨此地,必將被傳送之百里之外。足下本事不小,竟可入得此間。敢問足下來此所為何事?”
少年倍感無奈,說道:“我並不知道,自我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並且不記得任何事情。”
冉問雨柳眉一皺,問道:“失卻記憶,那你可記得你的姓名?”少年無奈的搖搖頭。
冉問雨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手上的法杖便開始揮動,不一會兒便在虛空中繪製出一個精妙的小法陣,冉問雨以託浮之術抬起少年的手,那畫好的發光法陣便徐徐落入他的手心,一陣微光後隨即消失不見。
“憶夢術”冉問雨輕聲道。
隨著手中法陣的光亮逐漸變盛,少年只覺得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在漸漸地消失,像一盆水沖走了紙上的水墨,漸漸露出空白。最後天地,屋舍,陽光,全都消失了。只剩一個白茫茫的世界,沒有方向,沒有一切。
這時,遠處的空白處慢慢地走進一個人,模糊著,一閃而過,留下一抹極不相稱的鮮紅。
此時,周圍驀然地響起空靈的聲音;“你沒有說謊,無需驚慌,你現在正處在你自己的意識中,但因你失去了記憶,故你只得見這一片茫茫空白。”說話之人正是冉問雨,她揮手散去了憶夢術。少年覺得一切又重新浮現在眼前,十分的清楚。再次看見眼前的女子,少年覺得眼前的人神色嚴肅,給人一股強大的威壓。
“我是村中的大司命,方才以憶夢之術進入你的意識。你既已失憶,我也不會再問,觀足下身負如此重傷,卻能生還,意志之強可見一斑。這段時間就在這裡修養,待傷愈之後,我自會送你出谷。”冉問雨娓娓說道。
見到大司命臉色一直冰冷,少年知道自己似乎是不速之客。可是現在這樣,也只得應允。說話間,冉問雨從內室中取出一枚丹藥,喂與少年。
“此物為玉心丹,與你養傷大有裨益。足下自不必拒絕,我只是不願有人在谷中呆的時間過長。”
少年稍有猶豫,但看到冉問雨的神情並無剛才那般嚴肅,便服了下去。
冉問雨見其對自己沒有戒心,心中寬慰。待他睡過去之後,便靜靜地出了帳門。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只是身上揹負的太多。上古的守護,全族人的安危都系與她一身,不容許她有半點差錯。
炎陽還在照著,冉問雨看著眼前寧謐的村子,只覺得無盡的幸福釀在心裡。她覺得這輩子守護著這裡的平平安安,便是自己此生最大的使命,她願為此付出所有。
冉問雨閉上眼睛,仰著頭,享受著陽光落在臉上的溫暖。突然,她覺得一陣陰暗,驀然睜開眼,什麼都沒有,陽光還是那麼刺眼。她回首望望屋中沉睡的少年,心中有了一種不安,慢慢地走下木梯,向祭壇而去。
第二章,月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