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嘯成大笑一聲。整片沙漠中的熱氣都是在這豪放的笑聲之中微微一顫。像是已經燥熱難當,羅嘯成一把將身上的寬大衣袍扯開,露出胸膛,便仰倒在駝峰之上,酒入喉中。
羅嘯成的酒量不可估量,這種烈酒,冉傾珞只是小抿兩口就已經萌生醉意,羅嘯成這般豪飲,卻也不見半分醉色。
羅嘯成道:“傾珞妹子是要去扞泥城,還是樓蘭舊城?”
冉傾珞奇道:“羅大哥此話怎講?”
羅嘯成道:“樓蘭城東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中原歷代王朝往西域各國商路分為共分為南北兩道。南、北兩道就是從樓蘭分道。因此樓蘭一直都是扼東西商路的要衝。昔日漢朝之時,漢武帝初通西域,使者往來都經過樓蘭。樓蘭屢次替匈奴當耳目,並攻劫西漢使者。史書記載,漢武帝元封三年,漢朝派兵討樓蘭,俘獲其王。樓蘭隨即降漢,不過樓蘭夾在漢朝和匈奴兩個大國之間委實難做。一直都是兩方示好,各不得罪。當時樓蘭降漢,匈奴震怒,樓蘭刀兵剛平,又遭匈奴的攻擊。樓蘭王無奈,於是分遣侍子,向兩面稱臣。”
羅嘯成打了個嗝,輕輕蓋上水囊栓子,此時囊中已經去了一般的酒。他繼續說道:
“後來匈奴侍子安歸立為樓蘭王,遂親近匈奴,成為了漢朝的心腹大患。曾在漢朝做質子的王弟尉屠耆歸降大漢,將情況報告漢朝。於是在漢昭帝元鳳四年的時候,漢朝遣大將傅介子到樓蘭,刺殺安歸,立尉屠耆為王,樓蘭自此改國名為鄯善,遷都扜泥城。其後漢政府常遣吏卒在樓蘭城故地屯田,自玉門關至樓蘭,沿途設定烽燧亭障。魏晉及前涼時期,樓蘭城成為西域長史治所。如今舊城已經是一片殘垣了。”
冉傾珞聽罷,沉思了一陣。這時她第一次聽見樓蘭國的歷史。以往在古籍中看到的,或者聽母親講一些奇聞軼事的時候,也會講到樓蘭。只不過是一些關於樓蘭如何繁華,如何富有的事情。像這樣的史實大事,她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冉傾珞道:“想不到羅大哥竟然如此學識淵博,小妹佩服。”
羅嘯成擺擺手,笑道:“只不過是走的地方多了,多聽了一些,多看了一些罷了。不值一提。哈哈”
兩人便深一句淺一句的在這大漠中聊著走著。一時間也不覺得那駱駝走得有多慢了。相反卻是覺得時間彷彿流逝地加快了些。
熾熱黃沙聚集著熱Lang,金色沙丘上的銀線閃爍著金屬般的光芒。不過兩人的足跡卻已經走過了好長好長。
冉傾珞好久都沒有這樣暢然的交談了。和史雲揚在一起的時候,她不用說太多話,因為他全都明白。兩個人越是親密,話語便越少,有些時候說出話來,反倒像是自言自語。可是每個人都有一個想要與別人交流的情結,一吐心事,反而會更加舒坦。羅嘯成雖然像是個粗人,但是粗中有細。冉傾珞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彷彿對他便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此時兩人義結金蘭,冉傾珞更是無所顧慮的開啟了話匣子。
也許她真的從心底接受了這個大哥,也許是她太需要親情的關懷。哪怕是一個形式上的關懷。
正午雖然炎熱,但是很快便已經過去,冉傾珞渾身上下都已經是被汗水打溼,絲綢透氣但並不十分吸汗。因此衣襟貼在身上,像是貼著一塊燒紅的鐵板。此時日已偏西,但卻是最為炎熱的時候。冉傾珞大病剛愈,此時在這炎熱的環境下,幾乎難以呼吸。
羅嘯成看見冉傾珞神色不振,略微思索,道:“傾珞妹子,今日鐵定是到不了樓蘭的,夜晚沙漠之中變數太多,行動不便。不如我們先去這附近的一處地方,尋個落腳之處。”
冉傾珞道:“羅大哥認得這附近的路?”
羅嘯成道:“這附近有一處且末古城,唐朝人稱為播仙鎮。離這兒不遠,天黑之前便可到達。”
冉傾珞道:“如此甚好,但憑大哥吩咐吧。”
羅嘯成叫聲好,兩人便對著且末古城的方向而去。
且末古城一直都是一座十分神秘的城市,這座城市不是正常商人經營的範圍。其中黑市交易居多。在這座古城之中,能夠買到中原漢室的皇家用品。能夠買到一切你想不到的東西。不過前提是,你必須有足夠的金錢。這座城市在大漠中若隱若現,不是這座城的熟客,根本找不到進城的路。
羅嘯成二人傍晚時分來到了一處高大的沙丘之上,一眼望去,前方已經不見連綿不絕的沙丘。反而是一片風蝕蘑菇石組成的雅丹地貌。彷彿是一座天然的城池,一條暗河涓涓的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