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衛司的衙門有兩個,一個在皇宮內院,那是指揮使處理事物的地方,還有一個……自然就是比大理寺天牢還要令人聞風喪膽的拱衛司的刑訊部,在城郊外的一處高牆內。
對於這個地方,眾人議論紛紛,不過都是什麼那邊的牆都是用死人的骸骨堆積起來的,又或者說裡面怨氣熏天,常年鬧鬼,環繞那宅子的溪水上游的時候還是清澈見底,下游的時候卻是猩紅的血色,至於拱衛司的天牢,那就是有去無回,還沒有人能活著……噢,不對,應該是四肢健全的出來,進去時候是個大活人,興許回來的就是一個人彘。
伍泉從家裡騎著馬跑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初秋的雨說下就下了,他淋了一身,衣服貼在身上,渾身溼冷的很,卻面無表情,似乎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黑色的駿馬在主人的驅使下,猶如閃電一般來到了一處宅子前。
高高的牆壁足有九尺來高,門外有兵士把守,雖然下著雨,卻是身姿筆直,大簷帽下的面容很是肅穆嚴苛。
“什麼人?”
“我是伍泉。”伍泉機械性的把腰牌拿了出來。
片刻之後,伍泉就被小兵士帶到了一處廳堂內,一整套紅漆描金的檀香木傢俱,太師椅,八仙桌,正中的牆上掛著前朝吳道子的真跡,靠牆角的長几上則擺著兩盆宋梅蘭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家的主宅,這般奢華的不動聲色,其實不過是拱衛司待人的廳堂而已。
屋內點著火盆,驅散了外面的潮氣,顯得很是溫暖,這讓伍泉終於感覺到*的衣服貼在身上很是難受,可是他卻渾不在意,甚至有種自虐的快/感,齊瑾萱死了,他卻獨活著,這種說不來的愧疚感,失去的愛人的茫然,撕心裂肺的讓他痛苦不堪。
也只有這麼自虐的時候,他才會覺得稍微對得起齊瑾萱。
鄧啟全很快就就走過來,他穿著一身紅底灑金的拱衛司官袍,走路生風,很是急促,顯然有些忙碌,腰上的佩劍上的寶石在屋內微弱的燈光下,閃耀出異樣的光彩來。
“你怎麼過來了?”鄧啟全和伍泉是兄弟,小時候恨不得穿一條褲子,長大後更是親如兄弟一般,所以鄧啟全在伍泉面前毫無遮掩……,這會讓他正皺著眉頭看著一臉失魂落魄的伍泉,心底的不滿越發濃重。
“你知道我為什麼而來。”伍泉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背靠在紅色柱子上,眼中帶出說不來的痛苦壓抑。
鄧啟全終於按耐不住怒意,他朝著半空中狠狠的揮了揮手拳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太后謀反,朝中一片混亂,正是用人之際,你卻稱病請假,渾渾噩噩的在家裡喝了一個月的酒,整日的醉生夢死!可是陛下怪罪過你嗎?那侍衛司的指揮使的位置還好好的給你留著!你這樣對得起誰?”
伍泉眼中上過痛苦之色,他揪著頭髮蹲在地上,像是一個茫然無措的孩子一樣,說道,“我知道不應該這樣,可是我這裡空了,你知道嗎?”伍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活著卻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
“你這個蠢貨!”鄧啟全見不得伍泉這模樣,上前就狠狠的踹了他一腳,這一腳絲毫沒有留情,揣的伍泉向後仰倒在當地。
“我知道我是蠢貨,根本就不應該招惹她,可是我那天在後宮裡看到她之後就跟著了魔一樣的。”伍泉索性趴在地上沒有起來,他抬頭看著鄧啟全,眼睛裡有種莫名的火焰,“小三,你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就好像明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卻奮不顧身的要跳下去……”小三是鄧啟全的小名,也只有伍泉會這麼叫他。
“夠了!閉嘴!”等齊全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他蹲下來用手拽著伍泉的脖領子,把他拉了起來對視著自己,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來,“你要是還想活命,就不要再說下去了,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力氣才把你保全下來?你又知道她……”鄧啟全像是說錯話了一樣很快就停住,隨即穩住心神,又說道,“總之,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如果你還想活命,如果你不想你母親這麼大年紀還要因為你受牢獄之災,你就給我閉上你的嘴,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給忘記了。”
伍泉想起燈下為他做針線的母親,想起她知道自己被委任為侍衛司指揮使之後的與有榮焉的神情,心裡一陣陣的難過,母親這一輩子就是指望著自己過活,他怎麼能讓她再次失望?
如果自己出了意外,母親恐怕也不會獨活了吧?
伍泉起身,眼睛裡神采慢慢的消失,僵硬的抄鄧啟全打了招呼,腳步茫然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