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都力主推行漢法,重視儒術。忽必烈有十一個兒子,除早逝的嫡長子朵兒只外,真金共有九個兄弟——忙哥剌、那木罕、忽哥赤、愛牙赤、奧魯赤、闊闊出、脫歡、忽都魯帖木兒和鐵蔑赤。但這十位親王中,只有真金一人,取漢名,習儒教,長成了一個好賢禮士、雅歌投壺的循循儒生。其餘兄弟,皆是自幼便橫刀立馬、衝鋒陷陣、視人命如草芥的蒙古豪士,因此真金與兄弟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並不十分親密,反倒與表弟安童形影不離,甚至比同為嫡出的忙哥剌和那木罕兩個哥哥還要親上幾分。
因為有這樣一段淵源在,真金愈覺將蘭芽藏在侯門似海、權勢逼人的丞相府內,乃是萬無一失。安童有位漢人夫人名叫鍾櫻,這日正是她親到竇府迎接蘭芽,對家裡上上下下則宣稱是接來了孃家的侄女兒。
賀蘭芽已為薛禪汗賜死,如今丞相府鍾夫人這位侄女兒,名喚鍾青。
蘭芽在鍾夫人的安排之下住進了一個偏僻的小院。這小院外頭平常,裡頭卻奢華舒適,隔窗就是花園,古木參天,藤蘿蒼翠,正適合養病。
晚間一切安頓好,用飯時鐘夫人遣人送來了一碗“豆腐腦兒”——蘭芽一看,正是當日九歌對真金說的“每年生辰我們家夫人都要親手給姑娘蒸的、鯽魚腦子做的豆腐腦兒”!
這句話說完到今日,不知經了多少事,歷了多少磨難,此時三人看著那一碗嫩滑滑、白生生讓人眼饞的豆腐腦,都是百感交集。
良久,冬雪勉強笑道:“王爺有心,這天寒地凍的,能弄來這許多鯽魚,著實不容易。姑娘嘗一口罷。”說完見蘭芽不動,也便默然。
蘭芽此時正自悲涼,自那日脫險在竇府醒轉,她心中便時時在想:
我與他,究竟是有緣,還是沒緣呢?
若說無緣,茫茫人海,蒙漢相隔,為何偏偏相遇?
當初若不是鄭老夫人破家為國,自己不會孤身進了周察的路衙;若在路衙中稍有差錯,也早就成了孤魂野鬼,無論如何等不到他現身相救……
襄陽路衙花園之中萍水相逢,此後便糾糾纏纏:兩番生死,三千里路,由仇視而相愛,從襄陽到大都——到如今難拆難解,難去難留……
這若不是緣分,還能是什麼呢?
而有緣若此,卻又是怎樣……走到了這般田地?
即便隱姓埋名,當真瞞得過忽必烈一輩子,有了當日在忽必烈面前說的那一番話,又如何能像從前一樣?
是人無不畏死,而其中尤以皇帝為甚。
自秦而下,不知多少皇帝為求長生不老,弄到了難以收拾的境地:輕則喪命,重則亡國。就是唐太宗李世民那樣的英主,都給後人留下了“輕信方士之言,誤服仙丹,喪命於含風殿”的猜測——忽必烈已到晚年,所謂風中燭、瓦上霜,在這樣的時候聽到這樣一篇有模有樣的謊話,就算再怎樣警惕懷疑——可那長生不老的寶方何等誘惑,但有半分指望,蘭芽自信他也絕不會置之不理!
投石入水,總該激起幾分波瀾。等到他遍尋寶方不獲的辰光,全真一脈恐怕便是滅教之禍!
史上多少番朝代更迭皆由教眾造反引發,這般大大的一個伏筆埋下,將來怎樣的滔天變故都儘可設想。真金熟讀史書,不會不明白自己的意圖,而這樣的意圖,要他如何容忍?
蘭芽閉目回憶那日紫檀殿中的情形,心中難過萬分。一味“歸去來兮散”救了她的命,卻害了腹中胎兒的命……陰差陽錯,鬼使神差,弄人萬般皆是天意,又有何話可說!
76第七十六章
宋祥興二年;元至元十六年三月,崖山海戰後;宋軍覆沒。
左丞相6秀夫揹負八歲的幼帝趙昺蹈海而死;楊太后痛哭一場;亦隨之投海。
隨駕軍民寧死不降,俱各蹈海殉國。第二日清晨;海上漂起十萬浮屍……
宋亡!
先時;右丞相文天祥在南海五坡嶺兵敗;服毒自盡未遂,再度被俘。宋降將張弘範逼迫他寫信招降固守崖山的張世傑、6秀夫;文天祥賦詩明志,揮筆寫下了千古名篇——過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張弘範覽詩默然,無奈之下,派人搜尋到了文天祥的妻子歐陽夫人和一雙十四歲的女兒柳娘、環娘,將一家骨肉一同解往大都。
五月,郭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