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隨後閉眼修心,經年見他面色不佳,額角滲汗,知道他在運氣療養,不便打攪,把食物壇罐放在圓桌上,直接走到榻前。這時殿下已醒過來,見到她,心中大喜,正待起身卻被玄影按住肩頭,'殿下,你貳拾四處穴位入針,需再過半個時辰方能挪動。'殿下依言不再使力,兩眼卻直勾勾地盯著經年,撇嘴道,'讓你見笑了。'
經年豎起一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殿下就別跟我見外了,說實話,經年本來還覺得你挺沒用,現在反倒佩服起來。'殿下虛弱地笑道,'穆御官,你就別取笑我了。'經年搖搖頭,走回桌前坐下。還情已捧著托盤走進來,肘間還搭著幾件僧袍,她把托盤放在桌上,衣物搭在凳上,翻開倒扣在上面的石碗,共有四個,雖碗緣有缺口,碗身不乏裂縫,但卻乾淨光滑,不沾一點灰塵。經年拆開封在水罐口的油紙,一股熱氣從罐口飄出。還情拿瓢舀水,盛在四個碗內,先端給諸葛守,諸葛守口乾舌燥,接過碗一飲而盡,道了聲謝把碗遞回去,她接過放回托盤內,又端了第二碗給玄影,則全餵給了殿下。
經年的眼神就隨著緩慢而忙碌的身形移動,見她又要端第三碗,忙出言阻止,'別忙了,玄影不會喝的。'還情看向玄影,眼光落在那黑麵罩上,停了一會兒,放下碗,對經年道,'你不喝麼?'經年道,'我不渴,渴了自會去喝。'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別操心。
還情垂下眼瞼,將凳上的衣物托起放在經年手中,'這是以前的僧人們留下的,若不嫌棄,請先換下血衣,待我替你們洗乾淨再換回去。'停了停,又道,'這些僧衣雖是舊的,但我都仔細洗過。'
經年望著眼前蒼白溫婉的臉龐,不明白她為何用一種看熟人的眼光看著自己,若曾相識,哪怕只看上一眼也決不會忘記。
還情淺笑著,在無人看過來的時候,伸手觸碰經年的臉,冰冷僵硬的感覺從指尖直烙到經年心底,正當她出神之際,還情又將手指移到'屍五爺'手背上一點,收回後低道,'陽力未弱,陰猶盛之,正是有心難為。'
無頭無緒,經年聽不懂,但知道這番話是對著自己說的,正要開口詢問,還情已緩緩退出門外。
土窯鎮重逢
待殿下拔了銀針,與諸葛守,經年在正房,玄影避在屏風後,各吃喝了一頓,分別換下髒衣。由於殿下和諸葛守身體尚未康復,玄影陪侍在旁,經年便隨還情裝了衣服進盆裡,一起抬到塔外以潭水清洗。
兩人並排蹲在塔基下的浮石上,木盆擱在中間,'屍五爺'站在塔基邊緣。經年一面拿棒槌用力捶打溼衣,一面瞟向身邊人的側臉。
還情知道她在看自己,卻沒有看回去,頭也沒偏半分,吃力地拎起衣服換了個面,鋪在石面上繼續捶打,那根棒槌握在她手裡似乎比鐵棍還沉重。
經年見她嘴角含笑,雙唇緊抿,並沒有說話的打算,不介意先開口打破沉默,'我倆見過麼?你認識我對不對?在客棧那邊曾叫過經年這個名字,該不是聽玄影他們說的吧!'還情手上的動作沒停,從額上滲出的汗珠一滴滴滑落,依然面不改色,甚至笑意更濃,只見她把棒槌放在一邊,兩手抓住衣肩處在水裡漂洗,漂下來的血漬如同黑墨般絲絮成團地散開。漂了會兒,她提起來又攤開在石上,這才回答之前的問話,'你沒見過我,我卻認得你。'她轉臉朝向經年,彎彎的眉眼讓人想到笑面佛。
經年奇道,'我既沒見過你,你又怎會認得我?'還情道,'有些話可說,有些話不可說,你無需計較旁的,只當我是個有緣人罷。'經年想了想,問道,'哪些話可說,哪些話又不可說?你這樣神神秘秘的,我就更好奇啦!'見她但笑不語,又問,'鬼神妖仙,你是哪一種?'
這問話很是失禮,還情也不在意,欣然答道,'我是人。'見經年將信將疑地左瞧右瞧,不禁莞爾,'你不用懷疑,我不過比常人知道得更多,看到得更多,經年姑娘,你也是啊。'
經年微微一怔,對上那雙洞穿一切的眼睛,竟感到心虛,那眼神太清澈,像面明鏡般照得人無所遁形,她轉頭避開,喃喃低語,'還情姑娘,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過了一會兒沒聽見回應,悶悶道,'這……也是不可說的麼?'
還情凝望著她,順著從下到上,越過頭頂望到她身後,最後又移回眼神,幽幽念道,'一根血線系兩頭,歲歲年年望不盡,命不由天徒增愁。'這一番話說得經年心神俱震,久久無法言語。
還情把漂乾淨的衣服擰乾放到盆裡,又拿一件出來浸溼捶打,隔了半晌,見經年一聲不吭,抓著衣服也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