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個抱著甫出生的雙胞女嬰,榻上皇母因藥物仍處於昏睡中。另一名宮裝的中年婦人走近穩婆,就著昏暗的燭光細細端詳幼嬰,有別於尋常情況下的哭鬧,兩名嬰孩均閉著眼睛,似在母體中安眠那般,婦人輕蹙眉頭道,'雙生胎…命數啊…'
穩婆嘆了一口氣,問道,'右護聖,這該如何是好?已近百年未有此事。'中年婦人籌思片刻,輕道,'你先在此等候,待我請陛下前來一觀。'說著一陣旋風般閃出門外。
不多時,便攜聖皇聖宗一同歸來。
聖皇面色凝重,看向女嬰的眼神卻格外慈祥,他伸手輕輕撫摸她們的臉頰,對穩婆問道,'誰為先?誰為後?'穩婆微欠身,答道,'紅兜為先,黑兜為後。'聖皇聞言,將繫著黑兜的女嬰連同被包抱入懷中,這時,女嬰突然睜開雙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竟似有了焦距一般盯住自己的生父。
聖皇似乎被這雙靈動的眼眸打動,身子猛震了一下,竟而流出兩行清淚。穩婆見狀也甚為動容,哽聲道,'陛下…這孩兒,不如留下吧。'卻聽右護聖道,'鳳仙婆,您一族世代侍奉皇母,接迎皇子臨世,該當明瞭此中利害,萬不可感情用事啊。'聖皇道,'護聖所言極是,皇規不可違,這是祖輩傳下的必循法令,只當是吾兒命該如此吧,留不得……'雖如是說,手卻不捨得放開嬰孩,哽咽之聲聽得人心酸不已。
右護聖雖於心不忍,但榻上貴人長睫微掀,再過不久即將清醒,只好出聲,'陛下,時間緊迫,請將嬰孩交我,您與她,哪怕不相認,仍是血親,十年後,仍能相見。'說著伸出雙臂。聖皇哀哀一嘆,將女嬰輕放到右護聖手上,見那嬰孩瞪著大眼直直望著自己,心中酸楚難當,負罪感油然而升,只見他從被包中抓出嬰孩的小手握於掌心,柔聲道,'除卻你將來的賜號,為父再幫你取一名――無忘經年,縱然不能相認,為父永遠不會忘記還有你這個孩兒…經年,請你原諒父皇不能…不能伴著你……'
聽見從床榻上傳來的低囈,右護聖知道不可再耽擱,將嬰孩的手從聖皇掌中抽出塞回被包,躬身行了個禮,急急從暗門離開。
這時,聖皇將穩婆懷中另一名女嬰抱起,緩緩走到床榻前,將嬰兒放到母親枕邊,輕撫愛妻額髮,凝望那張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麗顏,嘆道,'至少還有一個孩兒陪在身邊,無需你與吾同傷心……'抬袖輕拭臉上的淚痕,對鳳仙婆道,'傳召下去,皇后生得一女,即任聖子,普天同慶,設宴之事交由西貢蘭苑籌辦。'
宮內宮外,如逢喜臨,京城街道上游龍耍虎,鞭炮震天,皆為聖子降世樂騰不休。
然而同胎誕出的另一名皇子卻因晚至分毫將步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聖宗霞鳳三年聖皇因病駕崩,皇母自甘陪葬,鳳仙婆於鳳棲宮懸樑隨主而去,年僅七歲的聖子繼位,自號太祖續鳳,在丞相博為的輔佐下執政天下,即位之日,正當鳳首正殿舉行盛典的同時,位於宮廷地下密道的護聖暗法堂內也將為另一名皇子行洗面禮。
臺坐三長老,下有左護聖,六先行監禮,右護聖手持割刀,緩緩移近石板上被藥物麻醉的黑衣幼童,眼見刀刃就要劃上鼻樑,右護聖突然手一抖,轉身跪俯地上,哀聲求道,'請長老開恩!免吾徒洗面之禮!!'
護法長老溫聲道,'右護聖,為師知你心意,但本堂歷代暗中護持鳳朝,為其開道,鏟其不利,不流於私情,才能擔此重任。'
右護聖不住磕頭,額頭碰地發出'砰砰'的響聲,一連磕了十來下,直到額上滲血才又叫道,'吾徒雖命定如此,但到底是個女孩兒家,行洗面禮,割鼻剜臉,未免太過殘忍,其命途已是不公,再為此,無顏何堪啊!!長老,請允准免去洗面之禮,右護聖自會制一張人皮面具掩其容貌,不使他人也不使她自己得以窺見!'
護法長老聞言猶豫不語,釋法長老道,'此法仍有疏漏,不怕一萬但怕萬一,必須萬無一失!'
右護聖道,'以往七年,吾徒以黑紗遮面,洗浴不面水,過處不留鏡,往後亦然。製得面具以特殊膠劑粘合,為吾等法堂中人方能揭下,我會親自為她梳洗,不叫她有機會看到自己的面容!'
釋法長老喃喃道,'這未嘗不是辦法…'右護聖見眾長老仍自躊躇,當下舉起手中尖刀,挺身毅然道,'因此而起的一切後果是做師傅必擔的責任!'手起刀落,左掌齊腕被斬斷,'一手換吾徒顏面,若然不夠,命也可!'說著反握尖刀就要往心窩捅去。
眾人大驚,待左護聖出手攔阻已不及,持法長老當機立斷,扯下袖口飾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