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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樓上一個人甕聲甕氣地說:“那天是禮拜五,不是電影船來的那天麼?他們就是為買票爭起來的。”

“哦。”跑堂的回過頭來,跟我說了一個日子,沒有再理我,顧自上樓去了。他不知道,我渾身都象浸在了冰水裡。

那天,正是我來的日子。

蚯蚓(1)

作者:雷立剛

1

這是一個相當陰鬱的城市,一個月中的大部分日子,天空總是陰沉沉的,彷彿戴著一層灰色的面紗。92年起,我到這個城市念大學,直到96年畢業,我都始終覺得,這座城市就像一個戴著面紗的人,我猜測著面紗背後會有的滄桑或嬌嫩的容顏,但當我把手觸過去,卻又感到面紗後面空空蕩蕩,這種空空蕩蕩,其實比手指被面紗後面的什麼戳一下更令我驚惶,我感到,在我無法觸控到的面紗的後面,一定潛藏著什麼,卻什麼也無法感觸到,對,就是那樣的感覺……

大學畢業時,還算幸運,我分到了市區的一個解決戶口的單位。單位薪水一般,而且還無住房,但有什麼辦法呢?這些年,能找到一個有省會城市戶口的正式工作,已經不容易了。

為了省錢,我只好在郊區租了一間農民房子。那幢房子掩映在一棵很大的樹下,滿牆的爬山虎,肆意蔓延,將它進一步掩藏得嚴嚴實實。這是很老的平房,外牆上的老磚因為歲月的侵蝕而十分古舊,似乎整棟房子,都在搖搖欲墜中幽幽地喘息。而那些爬山虎,就象一塊塊磚頭在喘息時伸出的舌頭,陰冷而潮溼,帶著青苔的味道。 房東是一位老婆婆,姓劉,對我很和善,只是不愛說話。

確切地說,這兒屬於城市與郊區的交接地帶。西面不遠處,便是連綿不斷的高樓大廈,意味著這座城市的浮華。東面則是無邊無際的平原,放眼望去,村莊的周圍全是菜地。城郊的農民大多以種菜為生,這年頭,菜比糧食貴得多。

一天傍晚,我下班回來,突然看到許多農民圍在菜地邊上,指指點點著什麼。我好奇地湊過去看,原來是有人在挖地時,莫名其妙地挖出來一些脫落的頭骨,牙齒之類的東西,白森森的,夾雜著一條條的蚯蚓和一些亂髮。那些蚯蚓本來彷彿在沉睡,此刻,遇到空氣和陽光,頓時微微地蠕動起來,那景象說不出的噁心。我心裡一驚,正要轉身離去,迎頭撞上房東劉婆婆。

只見劉婆婆左手拎著菜刀,右手提著一隻斷頸的大花公雞。雞血正成串地往下流,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我冷不丁嚇了一跳,說:“您這……是幹什麼?”劉婆婆半眯著眼睛,神態似乎稍微有點尷尬,口齒不清地說:“聽老輩子的人說,挖地時挖出這些東西,很邪乎的……要避邪咧,得用雞血潑……”我聽著,忽然感到頭皮微微一涼,對這位先前一直感覺很慈祥的老人,乃至對周圍剛剛熟悉起來的一切,竟然又感到陌生起來,連忙走了開去。

2

夜晚,冷風輕飄飄地從菜地那邊捲過來,然後晃晃蕩蕩地吹過村莊。悽清的月光下,天上的烏雲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烏雲緩緩飄移,地上的陰影也便跟著緩緩挪動,無聲地趟過平原。平原裡的村莊顯得如此瘦小,在天地之間,如同一個巨大布景下的小玩具,由於農村電壓不穩,整個村莊燈火微弱。我所租住的那間平房裡,燈光尤其昏暗。飛蛾在頂燈的光環裡撲騰旋轉,它們的影子落在地上,暗斑忽隱忽現,配合著牆上壁鐘的滴答聲,彷彿是世界盡頭的光影與聲音。

說實話,住在這樣的老房子裡,我多少覺得有點害怕,好象聞得到死亡的氣息。特別是今天,黃昏時看到的那些屍骨和蚯蚓,不斷在我眼前晃動,它們那無法言喻的氣息,彷彿已經飄進了屋裡……這時,一串輕微而零散的腳步聲,夾雜著蒼老的咳嗽,由遠而近。“哐,哐,哐”,敲門聲響起。這聲音由清脆到沉悶,自門上一直延伸到我屋裡每一個角落。我猶豫了一下子,還是決定開門。 “吱嘎”聲中,門開了。劉婆婆蓬著頭髮,眼神飄忽不定地望著我……

“今天你看見我潑雞血,可能覺得婆婆有點好笑……其實,婆婆不是神經過敏,只是有件事情,婆婆確實怕了……”劉婆婆稍微猶豫了一下,說,“你也知道,我收你的房租,的確是很便宜的,因為,這房子,原本是我那死去的兒子住的……”夜色沉沉中,劉婆婆講起一些往事來……

劉婆婆命苦,很早的時候,他丈夫就突然拋妻別子,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雖說她丈夫是個酒鬼,過一兩天就要大醉一次,每當醉的時候,就要打劉婆婆母子倆,讓她苦不堪言。但家裡真沒了成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