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順著這條思路揣摩了半天,屈翠楓的腦袋逐漸發脹,只覺心中有千頭萬緒,偏偏無法抓住謗本,漸漸焦躁起來。
羅牛見他胸口起伏劇烈,呼吸漸轉粗重,關切道:“翠楓,你怎樣了,不要強來。”
屈翠楓深吸一口氣,目不轉睛望著星圖,隨口應道:“我沒事。”
恍惚中,石壁上的星辰猛然一亮,彷佛化作一束束鋒利絢爛的劍芒,排山倒海向他迫來,耳中嗡嗡雷鳴,像是要把腦袋炸開般難受。
屈翠楓情不自禁拔出吟風仙劍,揚聲長嘯劈向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可怕劍芒。每一劍斬落,眼前都宛若有血光迸閃,聲嘶力竭的淒厲慘叫聲充盈耳際。
羅牛見狀提氣喝道:“翠楓,閉眼!”
屈翠楓心頭一震,不由自主閉起雙目,腦海裡的幻象與耳畔的殺伐之音如潮退隱。猛覺背心一暖,羅牛的大手已按在他大椎穴上,真氣汩汩而入。
好半晌屈翠楓才慢慢緩過神來,全身虛脫,遍體冷汗,無力地依靠住石壁大口喘息,彷似剛剛經歷過一場通宵苦鬥。
羅牛待他喘息稍定,溫言問道:“翠楓,你感覺如何?”
屈翠楓腦海裡兀自昏昏沉沉,像是有驚濤駭浪在不停擊打,勉強站直身軀,咬牙道:“我很好——”
他定睛再向對面石壁上的“生生不息”星圖望去,驀地一陣目眩,胸口噁心欲嘔,身子猶如醉酒,搖搖晃晃便要摔倒。
羅牛手疾眼快,一把托住他的胳膊,道:“走,我們上去。”
屈翠楓掙扎道:“羅叔叔,我還可以堅持——”
羅牛不待他說完,搖頭道:“咱們上去再說。”不由分說,將他帶出了黑冰雪獄。
兩人回到地上,夜風吹拂過屈翠楓的面龐,令他神志一清,煩惡感漸漸消褪。
他不甘地回望念祖塔,道:“羅叔叔,方才是小侄心急了。明晚我多加留神,一定不會再出錯。”
羅牛苦笑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大意了。翠楓,有些事情萬萬強求不得的,否則欲速不達尚在其次,若有閃失反而傷及自身就不好了。我看,參悟星圖的事,咱們還得緩著點。”
屈翠楓聽羅牛話裡的意思,是暗指自己火候不足,尚難以參悟天道星圖,且強行修煉多半會有性命之憂。
他心底一沉,問道:“那以羅叔叔之見,小侄還需要磨礪多久?”
羅牛沉思片刻,權衡一番後本想說“五年”,但迎上屈翠楓炙熱殷切的目光,心裡一軟,遲疑道:“可能也就兩三年罷。在這期間,我會盡心輔導。只要你能刻苦修煉,悟道修心,或許也不需要那麼久。”
“兩三年?”屈翠楓失望之色溢於言表,懇求道:“羅叔叔,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方才只是小侄一時疏忽,未必就差多少。”
羅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你肯用心,兩三年一晃就過。屆時羅叔叔一定會全力助你參悟星圖。”
屈翠楓聽他語氣堅決,知道再強求也不會有用,只得怏怏而回。
自此之後,他便在羅府內常住下來。這般日復一日,屈翠楓開始還能勉強靜下心跟隨羅牛修煉。可時日稍長,心裡的煩躁和焦慮卻漸漸衍生,再沉不住性子。
大凡天資聰穎之人,多半會有點恃才傲物。屈翠楓出身名門,少年成名,一路走來可謂順風順水,春風得意。
他滿心期盼能參悟出天道星圖,卻不料初次上陣就栽了偌大的跟頭,心裡憤懣窩囊不言而喻。想到兩三年內再無望染指星圖,更是失落。
盡避羅牛等人多有勸慰,但屈翠楓壓根不信自己會不如衛驚蟄,更莫遑論小蛋。可惜僅僅一次失手,羅牛就毫不猶豫地剝奪了自己繼續修煉的資格,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有時候念及此事,他甚至懷疑羅牛是否真有誠意傳授自己星圖。說不準他敝帚自珍,不願天道絕學流入外人之手,卻礙於情面,只能假惺惺地領著自己到黑冰雪獄逛上一圈,又隨便找個藉口將自己拒之門外。
這樣的念頭,放在一年前屈翠楓是斷斷不可能生出,更不會懷疑羅牛的人品。
可經過一番人生大變故,又見楊摯心安理得坐上了越秀派掌門的寶座,對著自己假情假意地撫慰一番,就再無表示,屈翠楓已萬難相信任何人。
至於衛驚蟄乃盛年弟子,羅牛傳他天道尚可理解。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撿回來的小蛋,又憑什麼能堂而皇之地進入黑冰雪獄,參悟天道?
屈翠楓思來想去,惟一的答案竟落在了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