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淡家村血案發生後,我們師兄弟三人和衛師侄一起,將所有遇害村民的遺體收集在一處,埋在了這座土丘裡。一共六百七十八口,最小的尚是在襁褓裡呱呱啼哭的嬰孩兒,最老的怕已有八十多歲,不分男女老幼,幾無一人倖免。”
他頓了頓,徐徐道:“如今我才知道,這場滅絕人寰的慘案,多半是拜萬劫天君所賜。至於他為何要向淡家村下手,仍然是一個謎團。”
小蛋沉默的背影在暮色裡微微顫抖,抓著雜草的右手指尖深扣入肉,爆出手背上一根根躍動的青筋,卻久久沒有說話。
霸下從他懷裡探出腦袋,眨巴著眼仰望小蛋臉龐,擔憂道:“乾爹,你沒事吧?”
小蛋恍若未聞,伸手一扯,將握著的雜草連根拔起,拋到一旁,然後雙手不停,開始清理墓碑左右的荒草。
羅羽杉悄然走到他的身畔,靜默無語地俯下嬌軀,幫他一起清除茂密的雜草。
一正大師見狀,尋思道:“看來這少年與淡家村大有淵源。但丘上荒草密密麻麻,如他這般一把把清理,不曉得要拔到什麼時候。
“我等為接應無涯方丈和盛掌門而來,實是寸陰必爭,刻不容緩,焉能在這兒耽擱太久?”
可他打量著小蛋的背影,又實不忍出言阻止,於是轉眼望向丁原,盼他出言勸阻。
丁原搖搖頭,似在說不急這一時半刻。
一正大師不禁越發奇怪,以丁原過去那種桀驁不馴的性格,何曾對人如此厚待,呵護有加過?
正這時,遠方的天幕上亮起十數道色澤不一的絢麗劍華,一晃眼已飛臨村前。
來人自已看到土丘前的丁原、一正大師等人,紛紛收了仙劍飄然降落,竟是翠霞派的一眾耆宿高手,為首的,赫然是翠霞六仙中惟一尚在人世的淡嗔師太。
雖說論資排輩,一正大師尚比翠霞六仙還長上一輩,但對方是翠霞派僅存的宿老人物(如果不算久已失去音訊的曾山的話),他亦不宜託大,率先合十見禮道:“阿彌陀佛,老衲見過諸位施主。”
淡嗔師太還禮道:“原來大師與眾位高僧也都來了,果然是吾道不孤。”
一正大師看到淡嗔師太身後佇立的65道人、羅礁、姬欖等翠霞各脈的首座,以及眾多長老和下一代的青年俊彥,竟是和雲林禪寺一般盡起精銳,暗暗思量道:“十有八九盛掌門行前,也同樣留下了書信,所以他們才來得這麼快。”
他微微一笑道:“莫非諸位施主來此,也是為了萬劫天君之事?”
淡嗔師太頷首道:“正是,既然大師您都來了,我等又豈能甘落人後?”
這廂兩人在攀談,那邊姬欖也找上了女婿問道:“丁原,你怎麼也來了臥靈山?你師兄曾留下書函,要咱們將淡家死村的事傳訊給你跟羅牛,沒想在這兒遇上了。雪兒呢,她去了哪裡?你們有沒有找到小寂?”
二十多年前,丁原為了姬雪雁與屈箭南的婚事,曾經與姬欖在翠霞後山狠狠幹過一架。但而今時過境遷,不看僧面看佛面,對這位岳丈大人自不能失禮,當下答道:“雪兒前往翠霞找盛師兄了,小寂則是去了天雷山莊。”
姬欖道:“啊,那是咱們走岔了路沒碰上。那不是羽杉麼,你沒回南海?”
羅羽杉站起身恭敬施禮道:“弟子去了北海,尚未回返天一閣。”
姬欖的視線又掃過小蛋,他對這個少年多少有點瞧不起,但看在捨身從葉無青手中救下羅羽杉的情分上,總算沒有冷眼以對,只暗自皺眉道:“瞧這情形,羽杉情竇初開,居然喜歡上了這小子,甚至一路追去了北海。
“這事可有點棘手,待遇見羅牛後,需得提醒一二。畢竟如今他是葉無青的關門弟子,與本門有化解不開的冤仇,兼之年前他又力抗各派追剿,救了那魔頭,實不宜讓羽杉和他待在一起。”
這時小蛋已將碑前的一片雜草清空,起身正望見羅羽杉用手輕理鬢邊雲發,本來宛如白玉般的蔥指上,卻被帶有鋸齒的雜草勒出一縷縷血痕,看了直教人心疼。
他勸阻道:“羅姑娘,我一個人就成,你歇會兒吧。”
羅羽杉嫣然一笑,道:“不礙事,我幫你。”說著又俯身助他清理雜草。
這一幕看得姬欖直搖頭,抬眼望了望天色道:“丁原,時候不早了,咱們莫要在這兒耽擱,趕緊進村去尋那口百年古井吧。”
丁原沒動,沉聲道:“再等一會兒,天黑了進村也是不遲。”
姬欖當眾被丁原頂回,臉上一熱,心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