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恆平俊其實沒有對林建說實話——他也不可能對林建說實話。恆平俊確實在懷疑朱紫禾,儘管沒有任何理由,但直覺又不能不令他本能地去懷疑朱紫禾。父親在辦公室裡蹊蹺被殺,那本比他們父子倆性命都重要的《顏氏物語》神秘丟失,他不能不懷疑玉島市所有能夠有條件或者能力潛入到情報特課裡的人,朱紫禾完全可以算眾多可疑人選中的一個。
懷疑,懷疑,無聊而又有趣的懷疑,身為情報特課課長,他一生恐怕都得生活在懷疑之中。只有有了懷疑,才能有行動的目標,否則哪裡談得上為父報仇啊?
恆平俊索然無味地把手中那個精緻的鼻菸壺扔到辦公桌上,身子仰靠在椅背上,慢慢閉上了雙眼。不期然間,父親的影子清晰地閃現在了他的面前,他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情不自禁地奪眶而出。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時間和心情祭奠父親,他甚至都失去了這個本來應該屬於他的權利——笑川扣押了父親的骨灰作為他必須找回《顏氏物語》的籌碼之一,不怨笑川不通人情,這是政治,是局勢所迫,他們的軍隊太需要《顏氏物語》裡隱藏著的秘密,換他在司令官這個位置上也會這樣做的。
“父親……我的父親……”恆平俊痛楚地喃喃自語著,淚水不斷洶湧而出。
玉島市有一個規模中等的客運碼頭,每天上下午各有一班輪船往返於另外一座海濱城市大連。和客運碼頭遙遙相望的是港務公司的運煤碼頭,這座清朝乾隆年間就開埠運營的運煤碼頭歷經幾百年的風雨滄桑已經成為中國北方吞吐量最大的深水不凍運煤良港了。
恆平俊接替父親就任情報特課課長第二天的上午9點,一個腰桿挺直、身著和服、腳上趿拉著木屐的日本老頭在幾名荷槍實彈日本兵的護送下不慌不忙地登上了停靠在客運碼頭裡的客船上。一切跡象表明,這個霸氣十足的日本老頭即將去往大連。
當時,碼頭周圍像往常一樣圍攏著許多人,各色人等紛紛用或氣憤或羨豔的目光望著那個日本老頭一步步走上客輪的甲板又一步步鑽進頭等客艙裡。
“他是恆平明山!”
“恆平明山沒有死嘛!”
隨著日本老頭身影的出現和消失,人群中,幾個和恆平明山打過交道的紳士、社交名流驚詫地低聲議論著。此前,街頭巷尾都傳說恆平明山在卸任的當天早上被不明身份的人槍殺在了辦公室,由此,人們派生出了更多的議論。然而方才,恆平明山堂而皇之地從人們眼前走過去了。細想想,誰能在活生生的老虎嘴裡把老虎的牙齒掰下來呢?那個傳言本身就有很大的破綻。
恆平明山的出現把一件驚天大案掩蓋住了,但卻瞞不過一個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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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共產黨特別行動隊志在尋找《顏氏物語》,他們棲身在海上。夜裡,一個神秘男人突然駕船出現,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驚喜和迷惑。
這個人是朱紫禾。
當人們眼中的恆平明山剛一出現在碼頭上的時候,朱紫禾就在心裡冷笑起來。“看來,何警長的訊息是準確的,恆平明山真的魂飛那世了,恆平俊在同我耍他孃的‘空城計’!”
朱紫禾坐在距離客輪幾十米遠的一條小舢板上,悠閒地操著魚竿。由於角度很好,他把恆平明山上船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馬上得出了上面的結論,因為上了客輪的這個恆平明山和真正的恆平明山儘管無論身高、相貌還是舉手投足都極其相像,但有一點卻不一樣:恆平明山走路時左腳有些外撇,他負過槍傷,而這個人則是典型的軍人步伐。朱紫禾不止一次地觀察過恆平明山的步態,對他走路的特點印象很深。當然,粗心的人是很難留意的。
顯然,眼前招搖過市的人是恆平俊——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能如此惟妙惟肖地成功扮演恆平明山了。
“恆平俊為什麼扮成他老子?為什麼隱瞞老子已死的真相呢?”朱紫禾重新打了個窩子,把魚線甩過去,心中默默地自問。現在,他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恆平明山之死的背後真的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恆平俊之所以演這場戲,更是一個不小的秘密。
“誰應該是恆平俊自導自演的這出戏的真正觀眾呢?”朱紫禾把目光從客輪上移到波光瀲灩的海面上,專心致志地盯視著魚鉤所在之處。魚線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魚兒在試探性地咬鉤。
10分鐘後,隨著朱紫禾把釣到的第一尾魚兒甩出水面,客輪提錨啟航,緩緩駛離了碼頭,朝著大連方向劈波斬浪而去。又幾分鐘後,一艘懸掛著膏藥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