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他說我笨,竟是呆了半晌。
我本來就是很笨啊。
那日無意在一個地方的牆上,看到他的相片懸掛著。他依然是天下第一棋手。他看起來還很年輕,有些憂鬱和漫不經心。
好比是一轉角,無意撞見到了一個盼望好久的人。心裡是又驚又喜:原來你在這裡。
仰視他。真是又歡喜又有些悲傷。忽然明白賈寶玉說,怎麼跟哪裡見過似的。
不由得傻傻地痴笑起來。
只見一個少婦愕然看著我,我自知失態,轉身走了。
我想真是完蛋了,動了那麼大的肝火,也不懂得排解,好多好多的真氣,在體內衝撞。
我喜歡他的聲音。我想靜靜和他坐在咖啡屋的角落,人那麼少,我們可以一直說話,說很久的話。
人的一生要有多少話要講的,再長的,說上三天,也就到了盡頭了吧?
第三部分 暗戀(1)
2004…7…24
三歲就開始記事。進了幼兒園,所識的漢語方言不多,落落不群。一個俊俏的小男孩子,小我半歲的。他從來不和別的男孩子一樣欺負我。他在圖上畫了許多的坦克兵,他們插著小旗子,在打仗。他畫一個炮彈,有著軌跡的,嘴裡嗖嗖地配著音,筆過之處,把坦克塗了一團黑,就算是炸死了。
那時候,沒有電子遊戲。他給我演示的,勝過任何一部槍戰片、太空片、災難片、科幻片。
那一年三歲多些,做了一個夢,自己披戴著鳳冠,紅彤彤的,像一片雲,嫁給了他。
他與我交往不多,小學了,也不同班。但是聽到他的名字,都是豎起耳朵。
九歲那年,他到廠裡的河裡游泳,不再回來。
那條河,每年都要淹死一個小孩子。
他的小名叫“多多”,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哥哥,母親覺得他是多出來了的男孩子。
九歲喜歡我的同班同學,臉圓圓的,眼睛亮亮的,面板黑黑的。我個子小,成績卻奇好,男孩子對我又追又打的,他從不,他只是笑啊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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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得他的父母和妹妹。都不知道名字。傍晚的路上遇到胖乎乎的小姑娘,被小朋友欺負,我便幫她理論幾句,與她打羽毛球。有促狹的同學見了,攛掇她叫我“嫂子”。我臉上是一臉委屈,心裡卻是高興的。
我後來喜歡“珍珠雞”上的羽毛,他很頑皮,去追逐它們,拔下幾根,上課時送給我。
我總盼望著老師把我調來和他一起坐,可是我成績太好,個子又太小,總是坐第一排,他成績中等,個子中等,總是坐第三排。我和他自是隔得遠,這樣過了小學,和初中,一次也沒有離他近。一直到我眼睛變成近視,望不見他。
上了初中,他乒乓球打得好,我也就每個週末都去和女伴們練球,從不間斷。後來上了大學,乒乓球在系裡都是一流,在學校的業餘組比賽,也是拿過名次的,不可不說是他的功勞。
他喜歡做航模,我也加入了航模小組,頗是做了幾架飛不起來的飛機模型。他喜歡象棋,我也下課後和男孩子們大肆廝殺,儼然高手。
無論是哪一樣,他都比我強,我表面是不服,心裡是歡喜。
一次晚自習中,假裝是算命的先生,煞有介事地算了一卦,算出了他的生辰。他大驚,以為真是我算出來。其實小時候早知道他生日,紅紙裡包了一塊錢,送給了他。一直記到十幾歲。
高中我上的是重點,他上的是普通中學。母親要送我去外地念書,我死活不肯。母親則動了怒。那天晚上,寫了許多日記,說自己多麼痛恨母親不理解自己,眼淚流了一地。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到他。
真是被押送到了外地的重點中學,就寫信給他,告訴他,我在設計永動機。他也回信,附上了草圖。這樣來回討論,有好幾封信。後來就中斷了。
日記本里,自然全是這個人的影子。還是一句不說他。
高考那一年失利,他被地質大學提前錄取。我先到的北京,騎著腳踏車,去地質大學裡去打聽這個人在哪個系所,猶如大海撈針。夏末的太陽很大,我沒有找到他。後來才知道地質大並非他所選的志願。他改了名字,到我上學的那個高中去補習。我找到他的地址,給他寫信,告訴他不要氣餒,明年再戰。又託付一個美貌的小師妹,囑她去尋他,要他不要因為補習而自卑。他沒有回信。倒是小師妹寫了信來,提起他的近況,又告訴我她夢見了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