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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不夠強大並不可恥,可恥的是,因為自己的弱小而屈服。萬思齊自然不會屈服,但無論屈服與否,都改變不了他面對東方未明的出手無能為力的事實。雖然東方未明沒有立刻動作,但是萬思齊很清楚,待得東方未明準備好,等待自己和萬仞侖的,便是避無可避的大禍。

萬思齊一直都篤定著他能呵護萬仞侖一生一世的,不過就是一眨眼間,一切就已成鏡花水月,經不起旁人輕輕一碰。多麼可悲,多麼可笑,多麼可恥……

萬思齊不是會沉溺在自怨自艾中的廢物,所以他連夜打聽起了東方未明這個人。他之前本就草草打聽過此人,再問起來,也不過是探究得更深了幾分,門路卻還是有的。

東方未明,據傳背景深厚,並非商人,卻以繡被閣閣主身份示人,居於閣中,日夜荒唐。為人貪花風流,寡情冷酷。葷素不忌,逗弄風月場中小倌,也招惹清白人家男子,唯一從來不曾沾染,避之不及的,是官場中人。

一朝中舉,便登仕途。萬思齊在那絕崖斷壁之中尋到了唯一的生路——讓萬仞侖在數月後的秋闈上,晉升舉人。

如此一來,便不必擔心東方未明會對萬仞侖出手了。至於東方未明是否會報復自己,萬思齊並不在乎。既然左右不了,索性放任不管,傾巢之下,只要萬仞侖是那顆完卵便好。

萬思齊向霍改瞞下了一切隱憂,因為縱然告訴他也於事無補,反而徒增變數。萬思齊也不再妄圖將關係再進一步,有朝一日,若自己遭了不幸,能讓他少難過一分也是好的。

依舊是私下派人四處問詢,於是“五月末京師鬥茶大會,坤城刺史陳柏舟定將出席”的情報到了萬思齊手中。萬思齊忽然想起曾經偶然看到過的那副陳柏舟唯一流出來的畫作——憶君圖,畫中人的臉與萬仞侖竟有八分相似。

也許……這是個機會。東方未明再厲害,總越不過刺史去。僅僅靠著一個舉人名頭,總是不那麼穩妥的。

一擲千金,買了最好的茶,尋了此道高手,求了佳詩錦詞,為的不過是讓萬仞侖在鬥茶大會上嶄露頭角,離舉人之位更近一些。萬思齊本以為自己做得足夠不動聲色,卻不想茶會尚未開始,便意外突生。

萬思齊看著霍改猝然哭泣,看著霍改冷然反問,看著霍改直接點破,幾乎以為自己的一切動作都已落入他眼,怔怔不能言。

直到霍改將話通通說開——“鬥茶會是你的藉口,我是你的籌碼,而陳大人,是你的目標。”

萬思齊凝視霍改強笑的面容,發現心口的鈍痛無可抑制。他悲哀,他也慶幸。他悲哀於在萬仞侖眼裡,自己竟是個拿他當籌碼的無情之人。他也慶幸,正因如此,才將自己的真實目的掩藏徹底。

“我本以為,我做得算是全無痕跡。我終究,還是小瞧了你。” 萬思齊覺得自己的嗓子已被凜冽的寒風撕裂,每個字都被扯碎,乾澀難當。每次呼吸都被扼緊,艱難無比。

背叛和利用,這不是他的罪名,但是萬思齊依舊要認下這卑劣的罪名,刑罰是將萬仞侖對自己的信任狠狠打破。

誰讓,他護不住他。

誰讓,他想護住他。

“你不怨我?”看著霍改理所當然的表情,萬思齊終是將這個不該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也許,萬思齊只是想證明,萬仞侖也會為被自己辜負傷心。也許,萬思齊只是在期待,萬仞侖之前的淚是為看破了自己利用他這個假象而流。

縱然信任已被自己親手打破,萬思齊仍舊固執地想求個明白,他是否曾被萬仞侖真正信任過,期待過。他不是真的一無所求,他只是希望,當行到末路,回望時,看到的不是一片荒蕪。

這一問換來的,是霍改一聲嗤笑,半截控訴,半截狂笑。萬思齊終究沒能看清,自己於霍改而言,意義為何。

他的偽裝,他的面具,他們彼此欺瞞,一個是怕對方受傷,一個是怕自己受傷。誰都沒有錯,在可預知的殘酷未來面前,隱忍和錯失是弱者的宿命。

萬思齊曾經以為世間最苦之事莫過於痴戀入骨,卻不敢有半點洩露;後來他覺得世間最苦之事莫過於尚未相愛,已無緣相守;現在他發現世間最苦之事莫過於,不僅要將心愛之人推向他人,還不得不費心成全。

萬思齊看著霍改對陳柏舟百般賣乖,心中的兇獸撕咬著血肉,扯啃出一個日漸擴大的空洞,空寂無邊無際,麻木地疼。

當得知霍改和陳柏舟同房沐浴之時,萬思齊終究沒能忍住,將霍改強行帶回了蒙城。他只是要借陳柏舟庇護一二,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