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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作為學者可取,而對於有志從政的人來說,並不可取。

第三章 漁樵評彈(4)

也是三國,另有一則相當好的讀書態度,我指的是官員的讀書。

蜀漢大司農(財政部長)孟光,向劉禪的老師郤正瞭解太子最近在讀什麼書,學識有什麼長進。郤正回答說:“太子對父親很孝順,有古世子之風;接待群僚,也很有禮貌。”孟光說:“這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都能做到的,我問的是,太子治國的本事如何了?”郤正認為,太子既能做到忠孝,又懂禮貌,就不會亂來,而智調權略,藏於胸懷,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看樣子,郤正有點生氣。

孟光知道郤正一根筋,得點撥點撥他。於是說:“我這人說話很直,你不要介意。現今天下大亂,應多教些謀略方面的東西,這才是當務之急,才可以在強手如林的亂世中存身。儲君讀書,哪能像我們一樣,竭力博識以待訪問,如博士探策講試,以求爵位邪!”郤正認為有道理。

孫權沒明說的話,孟光直捅捅地說出來了,呂蒙透過讀書讀懂了孫權的意思,魯肅也觀察出來,所以才和呂蒙拜把子成兄弟。而郤正也轉過彎來,可惜劉禪扶不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或者有人要說,這不是教人學鬼嗎,明擺著厚黑學嘛。確實是。然而,不鬼點,能上史書嗎?或者這樣說,能上史書的,都是極鬼的人,不管好人還是壞人,問題是怎麼一個鬼法而已。朝中好人要都老實得一根筋,跟壞人鬥不起來,也不禁鬥,也就沒有那麼多的權謀蕭殺。只是所謂的好人與壞人,他們的人生底線不同罷了,或者純粹為了功名利祿,或者為了人間正道。永樂二十二年(1424)十月丁卯,皇帝給大學士楊士奇等的上諭中說:“朝廷所重安百姓,而百姓不得蒙福者,由牧守匪人,牧守匪人由學校失教,故歲貢中愚不肖十率七八。古事不通,道理不明,此豈可任安民之寄?”此中深意不知當今的為官者能否明白。

讀史的態度

左史記言,右史記事,這些都是可以留給後人的實錄,連君王本身都無權過問,這個職責如今的記者擔當了些。那些在臺上者,春風得意時指點江山,身陷囹圄後涕泣自陳,都是白紙黑字,不啻又是一個實錄。

史官有秉筆直書的,也有為尊者諱的。秉筆直書者進而掉了腦袋,這樣的例子不必再舉。而後人也不必因為有為尊者諱的地方,便疑及整個二十五史,相反卻應該從曲諱的地方探出隱情,才是正經的讀史態度。

東晉秘書監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權臣桓溫見之,大怒,對孫盛的兒子說:“枋頭一戰確實失利,但也不至於像你的父親所說的那樣。若此史遂行,自是關君門戶事!”枋頭,在今河南新鄉東北,東晉太和四年(369),桓溫北伐前燕,與慕容垂在此交戰,慘敗。惱羞成怒的桓溫終於亮劍,這是政治家的慣用伎倆。

這時孫盛已老,在家安度晚年。可脾氣依然是那個脾氣,方正嚴厲,一絲不苟(“性方嚴,有軌度”)。兒子們雖然也年過半百,但孫盛對他們的管束一點都不放鬆(“待之愈峻”)。因此,當兒孫滿堂跪在孫盛的面前,哭喊著求他改幾個保命的字時,孫盛就是不肯,不但不肯,還將他們罵了一頓。沒辦法,諸子遂私改之,保住項上人頭要緊。

孫盛估計也沒老糊塗,見子孫們突然不吵了,不哭不鬧了,而桓溫的侍衛也沒有破門而入,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孫盛也不吭聲,裝作不知道。原來,他事先已抄寫別本,傳之外國。及東晉孝武帝即位,購求異書,遼東人將別本呈上,與當時流行的刪改本不同,遂兩存之。

唐太宗要看《起居注》,擔心有什麼不良的言行被載入史冊,褚遂良不肯。唐文宗要魏謨拿《記注》給他看,魏謨也不肯。吳兢寫《則天實錄》,語涉宰相張說不光彩事。身為宰相的張說暗地裡懇求吳兢改數字,吳兢就是不肯,說:“若徇公請,則此史不為直筆,何以取信於後。”

史上確也曾發生過以寫書做交易的事,就如現在的記者做有償新聞。齊中書令魏收撰《魏書》,憑自己的喜好褒貶人物,還大言不慚地對人說:“何物小子,敢與魏收作色,舉之則使昇天,按之則使入地。”話講得很露骨,然而時人終是不服,謂之穢史。

即使如前四史之一的《史記》,魯迅先生盛稱之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王夫之也對其提出批評,認為“司馬遷挾私以成史,班固譏其不忠,亦允矣”。此“忠”,不是不忠誠,而是指沒能信守史官的職責。表現之一,即是司馬遷對李廣與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