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搖動的棺材,三下五除二將竹槓、繩索和黑麻布揭掉,象剝一隻烤火薯。場中的人見他毛手毛腳的將棺蓋扯了下來,接著便將身子撲進棺中,身子扭動,似乎在拉扯什麼東西。
忽然“撲哧”一下,彭文龍非但未將棺材裡的東西拉將出來,自己反而被拖進了棺材,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院中有些膽小的客人已經撒腿往石級方向逃,一時間好似樹倒猢猻散,百十來人面帶驚惶的往院外的石級上逃走。連塗三餘等人都驚慌失措的跑出去幾步,只有王白貝等一群叫花子仍是毫不在乎的大吃大喝。
只聽有人大喝一聲道:“跟老子的慌啥子!裡頭是兩個活人!”那些已經逃入竹樹濃蔭中的人驚疑不定,畏畏縮縮的看了半晌,方才面帶尷尬的溜回院中。只見第二口棺材邊上一共是六個人:除了李氏父子外,另外兩人打扮卻是與眾大不相同,兩人面紅脖子粗的趴在棺材上,臉也漸漸脹成了豬肝色。彭文龍卻不住嘿嘿冷笑。
兩人身上還捆著繩索,口裡還塞有東西。李氏兄弟連忙將兩人口中的東西掏了出來,那兩人一能開口,便即破口大罵,一人罵:“媽巴羔子,你奶奶個熊!”另一人卻罵:“你姥姥的!一群混蛋!”
只見其中一人顯然是個道士,四十多歲年紀,身體肥胖,右肩斜掛淡黃絲繡符籙袋,腰懸黑玉柄的拂塵;另一人卻是齊耳短髮,身穿青灰色粗布中山服,上衣口袋裡插著一支鋼筆,一隻耳朵上還斜掛著一幅快要掉落的眼鏡,身高體壯,年紀大約三十七八歲。道士說的是東北口音,穿中山服的人卻是一嘴京片子。
彭文龍冷笑道:“你們勒兩個老二待日訣哪個?你訣他?還是他訣你?”那道士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痰道:“他媽拉巴子的,老子剛到四川來,屁股都還沒落炕,就著了王八羔子的道!我罵的是王八羔子的十八代祖宗!”說著右手戟指場邊,他所指的方向正是馬大麻子。
馬大麻子慌了,連忙站起來道:“嘢——你給老子亂嗷人嗦!”那道士冷冷的道:“不是說你,你他孃的著什麼急?”馬大麻子道:“那你賊眉豁眼的把老子指倒起爪子?”彭文龍見那道士雙眼盯著自己,顯然剛才那句涉及某人十八代祖宗的話與己有關,也氣得哇哇直叫,將手伸向槍套,忽地又硬生生將手收了回來。
穿中山服的人這時說話道:“那個麻臉的朋友,他說的可不是你。我們兩個剛才著了奸詐小人的道兒,給他們下了蒙汗藥,困在這口棺材裡,見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差點悶死在裡面;被那幾個混蛋抬來抬去,真他姥姥的穢氣!”
適才正是李黑娃大聲喝止,原來他見彭文龍栽進了棺材,一時再也顧不得體面,縱身上前拽著彭文龍的兩支腳往外就拖,李氏兄弟也一齊過來幫忙。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彭文龍像拔蘿蔔一般拽將出來,那知彭文龍雙手卻拽著一個身穿黃衫外罩羽氅的肥胖道士。跟著棺材裡又掙扎著爬起來另一個身穿中山服的中年漢子。
原來彭文龍發現棺材裡面是兩個五花大綁的陌生人,兩人嘴裡都塞著核桃,拼命用頭撞著棺木。彭文龍有心獨攬救人之功,見那道士直翻白眼,喘不上氣來,眼看就要昏厥過去,便立即伸手將道士口中的核桃取出,接著又去拽他胸口道袍。
豈知那道士見有人來救,一時喜出望外,一張長滿鬍子的大嘴得到了自由,登時發揮了它應有的功用,被核桃撐得老大的嘴巴並沒有趁便合上,而是就近咬住了彭文龍的手腕,後者則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拽了兩下卻發現自己的手肘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對方反而咬得更緊了。彭文龍後悔不迭,慘叫連連,只得狼狽不堪的爬進棺材去阻止對方那張不合適宜的大嘴。
這小子本想在李涵芳面前大顯英雄之概,結果卻馬失前蹄,沒來由的栽了一個大跟頭,在美人面前大暴其醜。
那道士咬住彭文龍手腕,彭文龍卻抓著那道士的道袍,兩方都不願鬆手,這樣一來,李黑娃父子便接連將二人拖了出來。那道士見從棺材裡脫了困,這才鬆了口,彭文龍又羞又惱,早已三尸神暴跳,見那道士下顎便要合上,猛將核桃重又塞入那道士口中,那道士呼吸過猛,一時差點窒息,額上青筋暴起,噎得直翻白眼兒。彭文龍出了一口惡氣,便即“嘿嘿”冷笑。
不料李氏兄弟不明就裡,自作主張將那兩人口中的核桃都掏了出來。彭文龍本要破口大罵,哪知那道士甫脫困境,早已先下手為強,先將誰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彭文龍失了先機,洩了銳氣,倒收斂了幾分,耐著性子詢問幾句,那道士卻仍然罵不絕口。
彭文龍見那道士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