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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聽到廚房那邊的聲響，爐子上還在燒著水。

兩人沒吭聲，佟槐雙手枕在後腦勺，目光沿斑駁天花板一路向下，最後落在牆壁上的點點黴斑。

在山上住也沒這麼艱辛，真不知道哥哥在想什麼，所以喊佟柳笨蛋哥哥，壓根就沒喊錯。

他轉身靠在鼓起的小山包，佟槐呼吸都是佟柳的味道，他愛極混合了陽光洗衣液的氣息。

成年男子的重量無法忽視，佟柳也想不到推開人的理由。

先是將人放在白雲鎮，後來不回家還跟夏京延出櫃，虧欠佟槐太多，多到沒臉見他。

被子縫還在往裡面送冷氣，令佟柳鼻腔發癢，受刺激的他小小打了幾個噴嚏。

家裡沒暖氣，唯一的熱水袋還在他腳邊放著，佟槐就穿單薄短袖，佟柳下意識去握人的手，生怕對方感冒。

被子的空隙出現只大手，小麥膚色，指尖有讓人無法忽視的老繭。

就算不去碰，佟柳也能感知上面的硬度。

被子裡的溫度逐漸升高，佟柳身上也分泌出汗水，再次見到弟弟的喜悅沖淡了心中悲傷。

他神出鬼差地伸手，輕輕握住床邊的食指。

佟槐沒抬頭，他嘴角浮現笑意，反手將那隻手緊緊握住。

“不躲了？”

兩人就隔一條被子，佟柳後背都是佟槐說話時，胸腔產生的嗡鳴震動。

不好意思在弟弟面前落淚，佟柳伸出小拇指，蹭了下佟槐的手心。

動作間，原本昏暗的視線突然一亮，佟槐掀開了他的被子，用雙手把佟柳舉高。

猝不及防抬頭，佟柳對上幾年未見的眼睛。

與先前總炸毛不同，現在的佟槐眼底深沉，佟柳呆乎乎看著他的嘴角。

“哥哥。”

最簡單不過的稱呼，卻令佟柳眼眶發酸。

所有力氣凝聚在這兩個字，承載的思念與悲傷讓人無法招架。

想到現在的居住環境與工作，佟柳有些不好意思，逃避般垂下眼睫。

過去這麼久，佟槐胳膊也沒出現痠痛感，依舊紋絲不動。

這姿勢讓他失去哥哥的尊嚴，佟柳紅著臉想掙扎下來。

可惜佟槐不會給他機會，在佟柳掙扎的下秒，整個被弟弟抱在懷裡。

這個擁抱，飽含了佟槐心中無數的委屈。

他不止一次想，哥哥有了別人就不喜歡他，先前遇到那人是這樣，後來見到夏京延，也是這個德行。

恨過、怨過，又變成無可奈何的擔憂。

直到現在，還是熟悉的溫度與柔軟，呼吸間都是佟柳獨有的氣息。

佟槐不想去追究，他這次來，就是要帶佟柳走。

尤其在看到夏京延身邊有了其他人，他這個念頭更甚。

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的事，如果佟槐再多停留片刻，便能看到後來出現的佟柳。

手指在背後輕輕滑動，一筆又一畫，寫的是對不起。

有些話一旦出口就剎不住車，佟槐控制不住心中酸澀，用力將腦袋埋在了佟柳的肩窩。

模樣與小時候幾乎判若兩人，卻沒想到還是愛撒嬌，佟柳忍下傷口帶來的劇痛，理順佟槐毛刺刺的頭髮。

他不說，但佟槐先一步聞到血腥。

在部隊淬鍊兩年，他什麼沒經歷過，更不用說根本就無法掩蓋的血味。

佟柳肩膀上有傷。

將腦袋從瘦弱肩膀抬起，佟槐這才注意到，佟柳額頭細密的汗。

不讓佟柳解釋，佟槐伸手將他的睡衣從下往上脫，露在外面的面板越多，越能清晰看到上面痕跡。

小腹還未消散的腳印，從後背蔓延過來的淤青，以及肩膀上被狗啃咬的痕跡。

佟槐恨得頭皮發麻。

由於佟柳本就白，再加他是個容易淤青的體質，就算摔傷不是很痛，但整塊青黑還是令人觸目驚心。

察覺佟槐的手背青筋暴起，佟柳怕他衝動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趕忙握住他手腕，搖頭示意並無大礙。

但佟槐又不是三歲小孩，不可能這麼被糊弄過去。

眼見他要離開，佟柳忙拉住他短袖下襬，眼中懇求掩也蓋不住。

落在佟槐眼裡，一切都變了味道。

還以為人是捨不得夏京延，他找出下午拍攝的照片，將手機扔在佟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