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大床上醒來,旁邊的任勇鼻息正酣,昨夜我和他聊到很晚,從他大學畢業一直談到鋃鐺入獄,直至凌晨三點才迷迷糊糊地停歇。
我輕手輕腳地起床去到外面走廊,悄無聲息地推開隔壁大房間的木門,潘秀麗和衣睡在長沙發上,一隻手搭在額頭,神態安詳,原先身上蓋著的毛毯和大衣掉到了地下,飽滿的胸脯把粉紅色的襯衣脹得圓鼓鼓的,隨著均勻的呼吸一起一伏。
我走過去撿起毯子,小心地重新給她蓋好,忽然,她瞬地睜開眼睛,久久地凝視著我,我被她的目光照射得有些不知所措,訥訥地退後一步,便逃也似地離開房間。
早飯後,我提著行李陪任勇和潘秀麗坐上出租汽車,一路上,他們倆在後面沉默不語,弄得我也訕訕地不好開口。到了火車站,任勇沒讓我和潘秀麗送進候車室,他深情落寞地提起旅行袋,獨自一人走進了車站大廳。
我和潘秀麗站在寒風呼嘯的廣場上,望著任勇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湧動的人潮裡,一時間百感交集,嘴裡說不出的苦澀。
“走吧,”
潘秀麗牽牽我的衣袖,徑自回身走向地鐵站口。
我小跑幾步追上去,和她並肩走在一起。
“哎,你說…他還會回來嗎?”
潘秀麗邊走邊低著頭,自言自語地問。
“我想不會了吧,”
我看她一眼,“廣東是天堂也是地獄,混得好他自然不肯回來,混得不好,更不敢回來……”
她“嗯”了一聲再沒說話,隨我一起走下地鐵車站。
不一會兒,我和她步出萬體館站,她邀我上樓坐坐,我便上去了。
“爸爸,媽……”
甫一進門,潘秀麗扭頭叫了一聲坐在沙發上的兩位老人,他們詫異地注視著我:“這是……”
“這是我朋友,姓黃。”
潘秀麗三言兩語交待了,便急急地拉著我閃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小小的,收拾得窗明几淨,清漆刷亮的木地板一塵不染,反射著明晃晃的日光,窗外是一排灰色的居民住宅,遠近還有幾幢粉色和白色的高樓。室內的傢俱樣樣都很低矮,完全是日式的風格,連睡覺的床鋪都是直接在地板上鋪一張席夢思床墊。
我脫了鞋,盤腿坐在鋪了厚厚絨毯的地板上,潘秀麗脫去大衣在對面坐下,她倒了一杯咖啡,遞到我面前的矮桌上,又從我手裡接過西裝外套,隨手掛在身後的牆鉤上。
“吃蘋果嗎?”
不等我回答,她不知從哪裡端出一筐紅彤彤的蘋果,挑出一隻用刀削了起來。
“蠻好看的,”
我嘟囔了一句。
“什麼?”
她抬起了疑問的眼睛。
“啊,我說蘋果……”
“呵呵呵……”
她抿著嘴笑了笑,接著埋頭手中的工作。
“麗麗,麗麗……”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潘母的聲音,潘秀麗“哎——”
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活計,爬起身拉開門迎了出去。
我拿起茶几上接近完工的作品,繼續她未竟的事業,同時豎起耳朵諦聽門外的動靜,可惜門板太厚,難以分辨出母女倆絮絮的對話。
半晌,潘秀麗又一陣風似地颳了進來,一臉輕鬆,她見我把蘋果吃了一半,誇張地叫起來:“哇!你動作真快!就剩這麼點兒給我。”
“嘿嘿嘿,”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皮,“本來…本來,我打算把那一半也吃了,只是沒想到你回來得這麼快……”
她“咯咯”地笑個不停:“饞癆鬼!索性在我家吃午飯吧,我爸媽請你!”
她照舊盤腿坐在矮桌旁,拿起蘋果放進嘴裡咬著,眼睛朝我眨了眨。正好,“哐啷,鏘鏘鏘!”
從屋外傳來廚房裡忙亂的聲音。
“這…真太打擾了,”
我搔搔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
她笑笑沒說話,自顧自嘴裡吭哧吭哧地嚼著,一隻手按在矮桌上,纖秀的手指輕輕叩擊桌面,大約正在應和她心裡哼哼的什麼樂曲,我低下頭,默默注視著咖啡杯裡裊裊上升的熱氣,屋內一時靜了下來。
“聽任勇說過,你有個女朋友不見了?”
冷不丁,潘秀麗冒出一句。
“嗯。”
我點點頭。
“跟別人跑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