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坑。何水花正要悄聲向母親說明,母親忙向她擺擺手,又指指嘴,何水花知道母親示意她別說話,於是,便把衝到嘴裡的話又咽了下去。
到了大同煤礦,汽車來到煤礦前,在禮堂裡開了一個會,會就是不忘階級苦,民族恨,憶苦思甜的,會結束時,沒人發了一個五六寸大的玉米和白麵攙起來的二麵餅了,圓圓的餅子中央,印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的忠字,發餅子的人說這是忠字餅,吃了餅子就更加忠於**,忠於文革小組,忠於黨中央了。
隨後,大家站在禮堂前,舉手齊聲宣誓:“不忘階級苦,民族恨,忠於**,忠於黨中央,忠於中央文革小組!”宣完誓後,人們便在領隊的帶領下,下到禮堂便的坑道理。
何水花和母親緊緊相跟著下了煤礦,一進煤礦便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只見坑道的側邊,橫七豎八散亂地人的屍骨,有穿著麻袋縫製的衣服,有穿著千針百納破布縫製的爛衣,有戴破的柳枝編的安全帽的,有戴藍草帽和赤頭的,還有赤著上身,下身只圍一個破舊水泥袋的,他們拿著鎬,拖著鈀,揹著筐,半跪的,趴下的,殘肢斷臂。
雖然有的屍骨已剩白骨,或頭上些許黑髮,但從那疼苦的樣子,仍不難看出,他們生前一定受了極大折磨,在勞累和痛苦中勞動,在勞累和痛苦中傷病,在勞累和痛苦中死亡!
講解員激憤地說:“這就是日寇掠奪中國的煤,佔領大同煤礦,在煤礦中榨乾中國勞工的血汗,然後打死或活埋在這裡的見證!”走了很遠,到處散散落落都是這樣的屍骨。又走了一會兒,看到坑道的一側用玻璃框子框起,裡面的屍骨更是密集,人摟著人,人抱著人,人壓著人,幾十米遠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的遺骸。
這些人都拿著工具,好似正在挖煤,一個個臉上驚恐,張大嘴巴,似在喊,在叫在掙扎,而他們並不是屍骨,而是風乾的人。他們的皮還在,肉已幹,眼珠雖然萎縮了,但還在眼眶裡,顯露著黑色,手在空中抓,也有的在抓自己的胸膛,而他們的肋,一條條半透明的,瘦得包著骨,褐黃|色的。
講解員沉痛地說:“這個坑道瓦斯爆炸,日寇為保住這個礦,不讓下面的礦工出來,更不搶救,而是立即把坑口用裝沙的麻袋堵住,使下面挖煤的幾百礦工,活生生被燻死,被憋死,日本鬼子真是狼心狗肺,喪盡天良”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日本鬼子!”參觀的人群發出憤怒口號聲。
“媽呀,人的一輩子就這樣,真慘!”剛從坑口出來,何水花悄悄地對母親說。她看到,母親正在用衣袖擦拭自己的眼睛。
母女倆離開了人群,何水花或:“媽啊,煤礦工這麼慘,吃陽間的飯,幹陰間的活,您找這地方嫁人呀?”
母親遲疑了一下說:“不嫁他們嫁誰啊,我倒想嫁個大幹部,大科學家呢,人家要我麼?走,咱們問問礦工宿舍在哪兒?”
她們經人指點,找到了礦工宿舍,礦工?宿舍就是十幾排平房。這平房沒有院牆,只是兀突地立在一片還算平坦的山凹裡。
()免費TXT小說下載
他們走向礦工宿舍。在離宿舍一百米的路口上,有兩個女人在那裡站著,一個三十來歲,一個四十來歲,雖然穿著普通,但頭髮抹得精光黑亮,臉洗的白白淨淨,一個蹲在地上拿小棍在地上划著什麼,一個站著嗑瓜子,眼望天,好像在尋覓天上的飛鳥。
“這有零賣的了?”何水花的娘自顧自地說了一句。
“什麼叫零賣的?”何水花問。
“就是。”何水花的母親答。
這時,她們看到有三四個礦工從外面回來,可能剛下工,只見他們穿著沾滿煤灰的勞動布工作服,穿著高筒雨鞋,戴著安全帽,臉上漆黑分不清鼻子臉,只有張嘴能看到嘴裡還算白的牙齒。
那二位婦女見礦工走來,便忙迎了上去,低聲地搭訕,何水花聽到礦工低低的聲音說:“五塊,一屋兩人分前後夜,咋樣?”
一個女聲說:“太少了,再給三斤糧票吧。”
“管你頓晚飯”只見那個望天的婦女跟著一個礦工向宿舍走去。
另一個女人正在和另一位礦工交涉:“今天是十五號,你們剛發工資,一號那天發工資,你說沒錢,只給了我兩塊,今天又發工資,你怎麼也得給五塊”
“走。”那個礦工又和剛才蹲地上劃道的女人香宿舍走去了。
這時,還剩下的那位礦工看見了何水花母女,便走上前說道:“你們什麼價呀?”
何水花雖然剛才看到別人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