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小隊隊長通知田新雨,到粉坊去上工,田新雨真是從墳地撿了個金腦袋,走了鬼頭運了,本來他已經準備好了鋤頭,到大田去受苦了,卻不想,油坊一把火,燒了他的一串旺,剛背一下就拐了個彎,運氣又來了。
粉坊也是二小隊的副業。大隊的副業只是磚瓦窯,其餘幾個小副業都是幾個小隊的,一小隊有鹽坊,豆腐坊,二小隊有油坊,粉坊,三小隊有壓花坊(就是脫棉籽坊,有兩個電磨),磨坊,四小隊有個醋坊,醬坊,這些小隊的小副業,屋不大,都是三兩間房,人不多,都是三五個,掙的錢一半交大隊,一半留給小隊。
年底大隊開支現金,主要由各小隊的小副業交的錢和大隊磚瓦窯掙的錢給社員分點現錢,各小隊副業掙的錢處交大隊外,各小隊給社員分點,但主要是用這錢添些農具,修修馬車,賣點磚瓦,給五保戶修修房子。
田新雨到粉坊上工,粉坊不大隻有三間屋,但是院子挺大,有兩畝地大。院子裡拴著好多鐵絲,鐵絲上都掛滿一溜溜長長地白色的粉條,有乾的,有溼的,還有淌著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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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新雨一進粉坊,見一口大鍋正燒的熱氣騰騰,鍋裡的水緩緩地冒著氣泡,有一個赤著上身的白淨漢子,正在鍋的上方二尺,左手端著一個大葫蘆做的瓢,右手用掌啪啪拍打瓢的邊,隨著他的敲打,三根白色的粉狀物從瓢底慢慢出來,向下,再向下。
越向下抻的越細,一直垂直地落到正滾著水泡的大鍋裡,這幾根白色粉狀物,在鍋裡的滾水中,上下翻滾幾下,便變的半透明瞭,一個在鍋邊五六十歲的老漢,便用一雙兩尺長又粗又扁的筷子,將已半透明的粉狀物挑起,挑到旁邊的另一口裝著涼水的大鍋裡,另外一個小夥計便從裝著涼水的大鍋裡將那些已涼了的粉狀物一條條用竹杆搭起,整齊排列著,褂到一邊。
田新雨猜道,這可能就是做粉條了,可是那瓢裡怎麼就漏出粉條呢,田新雨低頭往上看,這才發現瓢底有三個半寸來長的長方形窟窿,粉條的粉從這些窟窿裡漏下的,剛漏下時挺粗,往下越拽越細,到開水鍋裡時,就變成平時吃的粉條粗細了。
田新雨穿上圍裙,挽起袖子,就準備拿瓢去舀一個大盆裡稀溜溜的粉面,那個正在漏粉的白淨漢子忙說:“你是知青田新雨吧?”
“嗯。”
“從油坊來的?”
“對。”
“讓運來給算計了?”
田新雨不吱聲了,他不明白,粉坊的白淨漢子怎麼知道自己讓油坊班頭算計了呢?那個白淨漢子漏完一瓢粉,搬個凳子坐下,自我介紹說:“我就是粉坊的頭,叫會昌,我沒運來點子多,又沒他點子壞,他油坊有油水,有句話說什麼,水潑不進去,針扎不進去,他油坊幾個人,都是親戚,抱得緊呢,別人根本進不去油坊。”
“為甚?”田新雨問。
“為甚?為偷點油吹,出多少油,他說了算,別人能說甚?小隊長根旺管不了他,全村榨油技術就他會了,別人不會呀,他弄點油,你又能咋辦。哎,離開他毬地方,也好,來我這,沒甚油水,只是有些白薯山藥粉,不值個錢,來這兒,就下點力巴。”
田新雨開始在粉坊幹上了,他先從擦薯條絲開始,把紅薯,山藥蛋洗淨後,放到一個大擦子前,擦子就是一塊鐵板上面用釘子釘好多眼,然後拿洗淨的紅薯,山藥蛋在上面擦,背面便擦出好多細細的絲,把絲放到清水裡泡,澱粉便浸出來了,把浸過的絲用石錘再咋一陣,再浸泡,餘下的絲,便第二次浸到水中,待水沉澱後,澱粉便沉在底下,上面清水,把清水倒掉,澱粉便出來了,把這樣的澱粉泥撈到一個缸裡,發酵個幾天,再揉揉,便能漏粉了。
田新雨到粉坊十來天了,一直都和幾個夥計擦土豆和紅薯絲,老大沒趣,便經常湊到澱粉缸前想撈坨澱粉塊揉揉,可是澱粉缸排列著十幾口,他不知撈哪個缸裡的澱粉,他正要把手伸進第一個缸撈澱粉時,粉坊頭會昌看見了,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說:“別瞎動,這可不是亂撈的,你得看哪缸的粉能用了,才能撈,不能用,不是瞎撈?”
“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粉坊的最有技術的活是看缸,就是把粉的能漏粉,漏好粉,這看缸的人,一天掙十分。”
“你一天掙幾分?”田新雨問。
“我一天十二分,其他夥計有十分的,有九分的。”
第二十九章 鄉情
田新雨不說話了又過了半月,田新雨被提拔到可以揉澱粉團了,他按著缸師傅的指示,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