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拍門,沒有人,沒有光,人們都遺忘了她。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床上手機狂響。
來電顯示是胡藍,而她打的這電話是哥哥的,哥哥忘了拿手機。
“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鈴響不斷,郭清河捧著手機不知道接好還是不接好,一慌亂掉了地上,“接聽”“揚聲”自動開啟──
“傾雲!傾雲!快點來!班長說你盜竊文物!爸爸──爸爸要退婚──你快來──快來──”
電話裡,胡藍驚惶失措,繼而放聲大哭。
事情是這樣的,胡藍和郭傾雲準備結婚的這些天裡,肖建剛打了報告去四川、河南、湖南、陝西、甘肅,最後去北京找老首長,他與胡藍爺爺同一天、同一班航班回到上海。
警察的直覺從來是最敏銳的,郭傾雲和龍海舟身上有相同的特質,不同的是前者這種特質被天生的優渥所淡化,而後者,深刻得象貼上了標籤,“我是黑社會怎麼了?給你機會扳我倒啊!”龍海舟狂妄得,根本連警察都沒看進過眼裡。
肖建剛走遍西南西北,凡是郭氏古董行經手過的,無論是櫃面交易,還是公開拍賣,只要在工商有登記在統計局有稅票的,他都去查了,事實與他猜想得基本吻合,郭氏古董行涉嫌倒賣國家文物,其中郭傾雲回上海後主持的漢代釉上多彩瓷俑拍賣會、和後來因故取消的一場漢墓刻畫墓牆賞鑑會,都涉及一宗特大古墓盜竊集團案,該案已立案,由北京的老首長直接領導。
老首長贊同他將兩案並查的建議,但是──“你的證據只能證明郭氏古董行涉嫌賣出失竊文物,這些文物我們還必須追回,交給考古和文物鑑定專家鑑定後,才能證明文物的朝代和屬性。即便立案,也必須以該文物的最初經手人、也就是郭氏的副總經理朱二作為收受文物的嫌疑人,反追溯反偵察。所以,你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郭傾雲參與了古墓盜竊案,更沒有證據證明,他於高官私造私售軍火案有任何關係。”
老首長點到即止,“小肖,刑偵工作不能帶個人情緒在裡面……”
肖建剛虛心平靜地受了教,實則十萬火急,他要回上海阻止胡藍的婚禮!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夏季沙塵暴把北京到上海的空中交通弄得一蹋糊塗,肖建剛在機場焦急等了一夜後,心裡倒平靜了。
他不會讓胡藍嫁給郭傾雲,那是絕對的。但凡事講究方式方法,依著他原來的打算,回上海後立即立案調查郭氏,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郭傾雲根本不在意郭氏的生意如何,最後一場漢刻畫墓牆流拍,也說明了他心裡有數,那種事,他不幹了。如今郭氏封與不封,對郭傾雲絲毫沒有影響,他是龍通生的法定繼承人,郭氏於之龍通集團,就好象一根鴻毛和一座泰山,即便拔了這根毛,泰山巋然不動,但泰山上的人卻居高臨下看穿自己的心機。
他要麼不反擊,一旦出手就要能把郭傾雲從眾星捧月中狠狠拽下來!
是的,他不需要怎樣,他只要胡藍回頭,知道錯了。
肖建剛不認識胡藍爺爺,但老人的座位就在他邊上。“我來上海喝我孫女的喜酒!我孫女結婚!”胡爺爺一說,肖建剛就認出了,就好象郭傾雲和郭清河兄妹的過於相像,胡藍的爸爸和胡藍的爺爺,也神似得很!老人家年過八旬,人老了,一雙眼卻精神,是了,他聽胡藍說過爺爺是飛虎隊的空軍大校,胡藍爸爸眼神也頂好,只到了胡藍這代,她喜歡在床上看書才把一雙漂亮的眼睛弄近視了。
“我孫女教中學生數學的,她英語也很好,結了婚就跟孫女婿去英國唸書!我孫女婿是南洋人,我象你那麼大時在南洋加入中華飛虎隊,南洋華商陳嘉賡先生出資造機場,買飛機,資助我們中國人打日本鬼子,我對南洋很有感情的……”
老人家閉著眼喃喃回憶,肖建剛聽著,有時附和,有時插嘴問上幾句。“爺爺,您腿腳不好,要保暖啊。”他拿自己座位上的毛毯給老人蓋,老人一雙膝蓋變形嚴重,但除上狹窄的飛機裡洗手間需要人幫忙,上機下機老人都等到最末,在不影響其他旅客的前提下,老人駐著柺杖,一步一步慢慢走下了玄梯。
“肖隊長!”
“李所長。”
來接機的空軍幹休所所長與肖建剛認識,肖建剛進系統後跟了位受人尊敬的老首長,因此南北公安系統裡,他工作順利,吃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