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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蕭寶溶扶著窗欞,垂下頭,仿若又是很輕地笑了笑,幾縷柔軟的黑髮在風前盪漾著。

“阿墨,回去吧!”他一如既往地溫和說道,“我會和你父皇說明,你是……在魏宮時受了委屈,不願和男子親近。”

我無意識地揉著紅腫的唇,居然也只是順從地應一聲,腦中卻依舊渾沌地反應不過來,他到底在說著什麼,彷彿只是本能地認為,他說的話,我答應下來是天經地義的。

他聽見我應了,眸光閃亮地轉頭望我一眼,彎了彎唇,微微的笑容看來黯然而慘淡。

但他對著我,竟似哽住了般不曾發出聲音。重又別過臉,扭向窗外時,他才很輕很輕地說道:“其實……我也不願阿墨嫁給他人。”

知道自己的身世這麼久,我從沒有這麼一刻,是如此清醒地意識到,他真的不是我親哥哥。

他早已清楚自己不是我親生哥哥,卻還是幾次三番護著我,甚至淪落為階下囚,不得不靠昔日他護著的小女孩扶持才能勉強存活。

付出這等高昂的代價,原來並不僅僅只因為我是他養大的妹妹。

韶華誤,誰憐芳菲老(四)

我畢竟不再是十五六歲不解事的小丫頭了。他在纏綿間的真情流露和刻意取悅,我再不可能視若無睹。

我再不曉得我是為之感激還是感動。我只想著我該為他這麼久的沉默付出表達些什麼。

慢慢走到他身後,我環過他的腰,輕輕擁住,將面頰貼到他的背上。大顆的淚珠,便不由自主地滴落,打溼了他天青色的衣衫,潤成雨水漬過的山林蒼鬱之色,一團團洇染開來。

蕭寶溶默默握住我交叉在他腹前的雙手,指尖微涼,掌心溫熱。

淚眼朦朧間,我望向窗外。

荼蘼如雪,散淡而落,如一枕香夢沉酣,欲醒不能。

渾然不知,春意盡,芳菲老,一年韶華又去。

“去吧,去吧!”蕭寶溶輕柔的聲音,低婉如歌,“不用記掛我。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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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蕭寶溶曾經求見過蕭彥,應是回覆蕭彥關於我的情況。但蕭彥並不完全相信,安平公主挑選駙馬的鬧劇,又持續了將近一個夏天。

那些候選駙馬們與我相見的方式似乎開始有了變化。

有時宮中走著,會冒出個年輕男子在花間彈琴或月下吟詩;有時回府的車馬會忽然被攔下,本來應該幫我驅逐閒人的侍從領來一位男子,遞上一首讚頌我的好詩文;有時應人邀請赴宴,有狂生半瘋不傻地在我跟前舞劍誦詞……

我本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可實在給蕭彥的好意鬧得煩不勝煩,令人將蕭彥為我備下的那些候選人名單找出,單隻看候選駙馬有哪些在朝為官的親友,挑那和“未來駙馬”們關係最親近的,一夜貶斥了二十九人,終於讓那些心懷冀望的青年才俊望而卻步,再也不敢輕易毛遂自薦了。

但我沒想到的是,更大的鬧劇,在秋天時來臨。

天臨四年的八月,北魏派使臣前來拜見梁帝,破天荒地帶了大批禮物過來,讓南樑上下一陣轟動。

無人不知,當今魏帝拓跋軻的父親靖元帝拓跋弘是死於如今的梁帝蕭彥手中。也因了此事,拓跋軻始終不能釋懷,多年來一有機會,便會發動征伐南朝的戰爭。南朝北朝的針鋒相對勢不兩立,連江水兩岸的百姓都無人不知。

如果說現在魏帝派人陳兵於江北,只怕還沒他派人送了禮物過來讓人驚訝。

待朝堂之上,使臣說明來意後,南朝更是群臣譁然。

晏奕帆、唐寂等人,一向都和我走得很近。那邊蕭彥還沒來得及召我入宮,他們便在下朝後徑奔公主府,告訴了我使者的話。

“這拓跋軻是不是在四年前,被公主的神機妙算把腦袋打壞了?”晏奕帆一臉的哭笑不得,“他們居然想講和!他們居然想公主和大魏皇室聯姻!”

“他……還想納我為妃?”連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了。

經過相山一戰,我深信拓跋軻早已對我恨入骨髓,就如我憶起他當年的凌逼,依舊恨入骨髓一樣。

他那樣心狠意狠手段毒辣之人,只為疑心我影響了他們兄弟關係,便能將我賜死;以我對付他的手段,若是我落到他手中,他將我碎屍萬段才是意料中事。

“是啊!”晏奕帆感慨道,“別說公主了,就是皇上聽了使臣的話,都半天沒開口。不過金口一開,估計那使臣也要氣得夠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