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得這樣絕對徹底,以至於我們都有些害怕你從此不會再睡醒過來。
我一直坐在你的床頭,揪心裂肺地看著你這樣昏睡。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歸來(下)
(一)
你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你的眼皮隨即也動了一下。
就在我要靠近看看你是否醒了的時候,你以讓我不及反應的速度一骨碌就坐了起來,在你的頭離開枕頭的時候,放在你身邊的短劍已經握在你手裡了。
就在你這樣疾如閃電地翻身坐起來之後,你才看到我。你隨即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戰鬥中了。你鬆弛下來。你重新閉上眼睛,在那裡坐了一會兒。
我說:“再睡一會兒吧。他們午飯可能還沒有吃完呢。”
你睜開眼睛。你說:“不睡了。”
你說:“去讓他們快點吃,把他們叫進來,給我帶點吃的。我們要碰一下頭,馬上行動。”
我說:“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你說:“危險還沒有過去,我們沒有時間休息。”
我看著你。
你疲倦地笑笑,說:“去吧。我好餓了。”
我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出去通知他們來碰頭,並且給你準備食物。
(二)
門在我面前關上了。
你們在裡面閉門開會,交換情況,佈置下一步的行動。
我看著木門上的紋路。
我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我轉身去準備你的食物。
餐食雖然非常簡單,但是,我卻用了最專注的心力。
我能為你做的事情是那麼少,這是唯一能夠幫到你的了。
我把食物端了進來,放在自己所住營房的桌案上。
以前這裡住過於文濤,後來住過忽那。但是他們現在都不在了。想到這一點,我心裡就不由得感慨,有種情緒,無法用語言來描繪和表達。
我在桌前坐下來。
我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聽著屋外許多的人腿和馬蹄匆匆走動的聲音。
我等著你。
(三)
過了差不多10年,我才知道那天你們在屋裡開會時發生的事情。
就在那一天,從清川再次回來之後的第一次劇烈頭痛襲擊了你。
你在俯身指點地圖的時候,它突然在你腦子裡爆發。
你瞬間就眼前發黑,趴倒在桌子上無法動彈。
它在大約20秒鐘之後結束,你從桌上努力直起身來的時候,嘴唇已經完全沒有血色。
當你恢復之後,傅天亮看著你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統領,你太累了。你真的需要休息。”
你用力按住太陽穴,閉著眼睛說:“我知道。可我們沒有時間。”
你放下手來,睜開眼睛。
你說:“情況大家都清楚了。具體行動到臨水再佈置。”
你說:“一刻鐘準備。一刻鐘後,全軍行動。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去臨水鎮增援。”
你從會議中離開,到這邊來看我,通知我也立刻隨軍出發的時候,沒有告訴我剛才的頭痛。
在隨後的忙亂和連續的戰鬥中,也沒有其他人告訴我。
所以,我就什麼也不知道。我什麼也沒能為你做。
在那一生當中,似乎情況總是這樣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無法做。
你把所有的艱難困苦,都自己一個人扛了。
(四)
回憶這些事情,讓我覺得很痛苦。
沒有語言能夠描繪這些往事被重新記起時的震撼和痛苦。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或許可以說:痛苦到鮮血湧出全身所有的毛孔。
但是,即使是這樣的深刻痛苦,它也是我們能夠承擔起來的。
我們可以巋然不動。面對所有的、深淵般的痛苦。哪怕它永不結束。
眾人分頭散去的時候,傅天亮站在那裡沒有動。
你問他:“有事情嗎?”
他說:“是。”他突然跪了下來。
他痛心疾首地流淚叩頭道:“統領,標下無用,有負所託。請統領軍紀責罰。”
你說:“出什麼事了?”
於是,傅天亮對你說了聞高強暴我的事情,並流淚請求你對他處以最嚴厲的處罰。他說,出了這樣的事情,讓小姐受驚受辱,實在是無顏面對統領,本應自刎以謝罪,但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