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過來。
一股細小的水流,澆注到盆栽中央的那片長葉子上。
你一直澆著那片葉子。
我說:“這片已經夠了。我們澆澆旁邊吧。旁邊的葉子也乾渴著呢。它們也快枯死了。”
你看上去疲憊而疼痛難忍。
你無法做到讓杯子進一步傾斜了。
我心如刀絞地把杯子接了過來。
我把剩下的水,均勻地澆在剩下的葉子上。
有了水的滋潤,這株植物現在看上去略略有點生機了。
你靠在枕頭上,你看著我做這件事情。
你集聚著力氣,以便對我說長一點的句子。
你積攢了一會兒力量,然後你說:“所有的生命,它們的渴望,都一樣。”
你說:“就像,所有的葉子,它們都渴望著滋潤一樣,這層樓裡,所有的人,也都渴望著,離開疼痛和虛弱。我們不能,只滋潤其中的一片葉子,而不管其他。”
你說:“所以,不要,只關心我的疼痛,而不在乎其他。”
你說:“這層樓,他們,也都很疼痛。你不要,無視它。”
(二)
將他人的任何痛苦,完全當成自己的苦受,而生起慈愍防護之心。這種境界,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呢?
你受到病痛的襲擊,這一切發生在你身上。為何我會感覺到強烈的心理痛苦,乃至由於這種心理痛苦而引發身體的劇烈痛苦(如心痛暈倒)?為何我會理所當然地把你的苦受視同自己的苦受,而在第一時間生起強烈的**要設法去防護解除?
和你一牆之隔的那位病人,他也非常疼痛,而且,他看上去比你情況更不好。因為他的心並沒有你那樣訓練有素,所以,他此刻不僅在忍受身體的疼痛,還在經心理上的惶恐、難耐、孤獨等等負面情緒的折磨。為什麼我卻一點也感知不到他的痛苦?我為什麼可以熟視無睹,並不能第一時間有強烈的**去防護解除那痛苦?
這是你在病痛中向我提出的問題。
你透過澆灌那一片葉子,提醒我深入思惟這是為什麼?
我為何願意不惜自己犧牲和受苦去解除你的痛苦,又為何並沒有興趣為解除鄰床的痛苦,去付出這種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