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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部分

(二)

有一次,我問方達峰:“人一生當中會做很多的夢。它們重複的機率有多高?”

方達峰聽了看著我笑笑。然後他說:“直接一點問吧,這樣你可以早點得到回答。”

他反問:“你要問的那個夢重複機率有多高?”

我說:“反覆夢到過數百次。從小到大。我也沒有詳細數過,也許還不止幾百次吧。”

我說:“其實,每次夢過之後我都不大記得了。但是下一次再次夢到的時候,我就想起之前曾經來過這個地方。我覺得對它好熟悉啊,它下面會要發生什麼,我心裡都知道。”

方達峰說:“每次細節都一樣嗎?”

我說:“事實上,我不止一次做過反覆出現的夢。我做過很多個夢都是會反覆出現的。有些夢裡,所有的細節都一樣。而有些夢裡,每次細節都不一樣,但彼此共有場景和主題,就像一部間隔播出的電視劇。不同的演員在不同的地方演著同一個故事。”

方達峰說:“有點興趣。說說看。”

我說:“好多個這樣的夢呢,從哪裡說起呢。”

他說:“先說細節不一樣的吧。”

於是,我就跟他說了機場的那個夢。

(三)

我總是反覆夢到自己在旅行。

我總是夢到一個巨大的機場。

我總是夢到自己在這個巨大的機場裡面中轉前往某處。每次我總是擔心迷路和錯過航班。每次我最後都搭上了一架飛機。每次飛機飛離地面的時候,我都知道自己坐錯了。但是已經不能返回了。但是隻有這樣繼續了。

每次我都是在這種醒悟和想要從飛機上下去的願望裡醒來的,醒來以後我總是覺得有同伴在等著我,而我因為迷路而與之錯過了。

我到過世界上很多城市的機場,但這個機場比任何一個都要龐大上千倍。它有無數的terminals,道路非同一般地錯綜複雜。有很多不同顏色的通道,還有大量忽上忽下的步行電梯。每個電梯的長度都很驚人。長得幾乎就像人的一生那樣。

各種膚色,各種高度的人在不同的電梯上來來回回地走啊走啊,每一個都行色匆匆,,每一個都惶惶不安,彷彿被什麼強制,又彷彿被什麼追逐。

無數的標識牌指引著方向。每走幾步就有一個分岔。分岔的後面不遠又是分岔。它就這樣一直不斷地分岔,直到所有的人都感到迷失方向。

每次我都夢到和麵目模糊的人一起旅行。

我們一起要去某個目的地,但我從來不記得那個目的地是哪裡。我也從來不記得是和誰一起旅行。我只記得我們每人都只帶著一件帶有拉桿的行李。

每次,我們走進機場的時候,大廳裡都鋪著厚厚的毛地毯,只是每次的顏色和圖案都不相同。

在我們被機場裡面的複雜龐大所驚呆時,總有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過來,請我們出示機票。她們看過我們的機票之後,就帶領我們穿越七彎八拐的道路系統,把我們深入帶到某個分岔處。

就在我們覺得放心,以為她們必定引導我們去到正確的登機地點時,她們總會因為什麼原因而中途停止。

她們總是謙和有禮地指著前面的無數分岔說:“您就朝這邊走吧,某個顏色標識的terminal就是了。通往您要去的地方的登機口就在那種顏色裡。”

然後,她們就事不關己地走開了。

她們看著我們迷惑不解地向前繼續走著,一邊談論著其他的事情。有時候是互相請教某個詞彙在另一種語言裡面怎麼說,有時候是在議論某個令她們不滿的人,有時候是在談一件衣服,有時候是在談今天的早飯,總之,她們就此把我們扔了,她們忙自己的去了。

在隨後的行程中,我必定迷路,並與同行的人最終失散。

我們開始是一起走的,後來總有些原因讓我脫離了同伴。

有時候是我要去洗手間,有時候是我忘記了一件什麼東西,有時候是我要去打一個電話,有時候是我貪看一個走廊裡的廣告海報,有時候是我的行李包拉鍊掉了,有時候是我發現護照忘記在引導服務員那裡了,有時候是我發現手裡的機票被她們弄錯了,現在我拿的並不是我原來遞給她們的那張機票。

我總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而必須脫離人潮湧動的隊伍,我必須朝回頭方向的另一段路上走去了。

當我返回的時候,我一路萬分小心地看著各種指示標識,但我還是最終走到一個空無一人的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