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卻無法拒絕那個對自己發自心底寵愛的男人獨一的父愛。
就在那個時候,四哥的母妃,盈妃闖入了她的世界。
她寵她,愛她,給予她感到陌生的渾厚母愛。或許是她識人不清,也或許是她對感情的渴望讓她失去了成人的理智。她從小同四哥一同長大,從來都只給他分享了童年時光。她把四哥當做她的親人,把盈妃當做了另一個精神寄託。
直到她猛然發現,那個從來用暖手溫暖自己臉頰的女人骨子裡流的根本就是冰冷的血。父皇離宮,她發動宮變。她與母親被一路追殺,落入餘花冢外狼瘴森林,她從來都想不明白,她的母親,一個毫無武功的柔弱女子,是怎麼做到將她死死摟在懷中,任憑狼群撕咬,她自始至終沒有張開她的手,直到師傅來營救。
她在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候,品嚐到了她執著追尋的母愛,卻發現,這味道是苦的。
苦得發澀,讓她不能回憶,一旦陷入過去,就如深陷泥淖,難以抽身。
她醒來,毫不猶豫的接受師傅的提議,承受著烈焰焚天,冰雪刺骨的兩重痛苦,她卻已痛得麻木了——再沒有什麼比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在面前死去,更痛苦。
她再度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銀色的髮絲從手中絲絲滑落,銀色的眸子在銅鏡中熠熠生輝,她卻只覺得諷刺——她為了報仇而回,誰也不會知道,在如此純潔的外表下,將會沾染多少鮮血。
外表的純潔與白皙,只會更加映襯出,她心靈的黑暗與恐懼。
她如此努力,只是為了給母親報仇。
待得她榮耀回宮,卻不見了盈妃的身影,她不惱,將皇宮中那日落井下石派人追殺的餘黨清理得乾乾淨淨,四哥一直知道她在尋找盈妃,卻從來未有橫加干預。她也從未因此嫉恨過四哥,她明白,四哥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做。她一直很理性,連這般的仇恨與感情,她都分得開。
直到那一日,她在廢棄的冷宮中找到了盈妃的身影,殺了她,卻從來明白,自己真正的仇人不是她。
是容項,安南國國君,如果沒有他的野心勃勃,妄圖混淆子嗣繼承北封大統,以期改朝換代,後面的這些事又如何會發生!
她答應幫容寂奪取皇位,心裡也早已認定了自己不會給容項一個好下場。但是因為允香,她的計劃生生被擱置。
但是她不悔。
她因沒有辦法徹底復仇,而反覆沉浸在過去的痛苦記憶中,每一次都如同飛蛾撲火滿心傷痕,但是這種如罌粟一般上癮的回憶讓她無法脫離。她好像生活在了過去,受到心中仇恨的刺激變得嗜血狂性,被夢魘纏繞,冷汗涔涔。
……
“雲兒,你醒醒!”猛然睜眼,入眼處一片刺目的燈火光亮,月光透過紗帳傾瀉,證實瞭如今是半夜。
帝朝雲輕輕一動,身子如同散架般疼痛,冷汗順著臉頰往下劃,才發現後衫一片冰涼,半夜的涼度更是帶來了絲絲冷意。
她輕輕一怔,抬頭看見了的一張細膩溫和的臉,那一雙眸,暈著世間付出最為真摯的柔情。
夢中事如白駒過隙紛紛遺漏掉,她從大悲中醒來,忽的眼眶就醞釀了點點晶瑩,她一把抱住他,眼淚如同被傾頹城牆,傾瀉而下,狠狠地發洩著心情。
“我以為……她從來都嫌棄我是她的累贅……”
“我從來不知道,她這麼愛我……她不理我……她從來都不理我……”
“我甚至以為,她是恨我的……”
“她跟我躲著的時候,看著弟弟被那個女人摔死!她咬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才強迫不發出聲音……”
“我是不是對不起她……”
納蘭天闕輕撫著她的背,輕輕地安撫著她,心痛著她,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幾絲若有所思。
雖然年代久遠,但有些小細節,似乎與他的記憶,不怎麼一樣呢……
直到後半夜,她才在失聲痛哭中走出,哭得太疲倦而緩緩入睡,他坐在床邊看著她還含著淚水的睡眼,眼中醞釀的是毫不掩飾的情真。
——
過幾日一大早,又一則訊息整懵了世人!
“寡人自幾日前,痛失二子,心情靡然,不覺今昔,身體每況愈下,嘔血時常。已想在位數十年,庸庸然平績,在其位而沒能謀其政,實屬庸君,今有二子容寂,熟讀天下詩書,禮儀人也,聰穎*,非常人所能匹及,其為君也,寡人不至憂心天下,實乃天下人之福音。特此,寡人退位,自封太上皇,傳位於二子容寂,賜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