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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今生(一)

裴臨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姜錦的計劃。

說實話,她並沒有很想再見到他。

有意無意地誆了他這三年,那些隱秘的報復心與不甘,差不多已經煙消雲散了,故而,她想將前塵往事了結,把自己並未中毒一事親口再告訴裴臨。

至於他會是什麼反應,就都不在她的考慮範疇內了。左右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她也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執迷情愛一途實非正道。

但此刻,不請自來的裴臨正一身落拓風塵,站定在不遠處,姜錦還是有點兒恍惚。

大概西南的日頭真的曬人,他黑了,也精瘦了許多。

午後歇了這一會兒,正好趕上日頭最大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突然見他出現,還是因為被鼎盛的日光晃了眼,姜錦的眼睛就像被針刺了一刺,微微有些失焦。

姜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隨他額角被春風吹拂起的髮絲飄了飄,試圖找到一點這是夢的痕跡。

……顯然,並不是。

或許是還留了半個腦子在夢裡,姜錦此刻並不是很清醒,她不想見到他,所以乾脆眼睛一閉,身子一擰,攏著毯子在靠椅上轉過身,繼續睡去了。

等到姜錦再醒過來,庭院裡依舊只她一人,枝頭的鳥在嘰嘰喳喳叫,她皺眉,撐起發緊的腦殼坐起來。

她緩了一會兒,開始疑心腦子裡影影綽綽的那個影子真的只是夢,好巧不巧,凌霄就在此時風風火火地趕了進來,她見姜錦醒了,眼珠一轉,直截了當道:“姐姐,你猜誰來了?”

姜錦:……

哦,不是夢。

她的頭開始痛了。

說起再見面也沒什麼好心虛,姜錦本來也打算同裴臨攤牌。

——對沒錯,我就是心存報復,不爽你前世今生瞞我一次又一次,才故意誆你去西南餵了三年蚊子。輾轉從西南送來的那些稀罕藥草,凝聚再多心血又如何,我並未中毒,再多的心血也只配被浪費,還不及清明前後山上長起來的薺菜和婆婆丁,至少它們還能炒了端上桌。

姜錦甚至都醞釀好了要說的幾句更重的話,預備在裴臨來時甩他臉上。

只是這面碰得太突然了,當時她迷迷瞪瞪尚在夢中,還沒反應過來,錯過了第一面的最佳時機,不論是現在再去尋他,還是喊他再來,總有一種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感覺……

姜錦把這些念頭哐哐哐全跟凌霄吐露個遍,只是凌霄聽完越發不理解了,她茫然地搖了搖頭,“啊?為什麼這會兒不能再和他說?”

凌霄越不理解,姜錦越想拿頭撞牆,她扒著凌霄的胳膊,碎碎地念叨:“也不是不能……就……再同他說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剛剛刻意逃避,連他面都不敢見。再說狠話,也都要變成嘴硬給自己找補的意思了。”

凌霄實在是一個誠懇的人,有什麼說什麼。她找到了精準的形容並指出道:“姐姐,你們……好幼稚。就好像兩個小孩兒,走在路上還要比一比誰更快。

這話也就是凌霄可以說說了,姜錦回想起一些針鋒相對的往事,沉痛地點頭。

或許是分離的時光真的起了作用,眼下再提起裴臨的名字,姜錦也心平氣和了許多,跟提到薛然新養的那貓兒也沒什麼態度上的區別。

她道:“那怎麼辦呢?總歸我就是這樣的人。裴臨更是驕傲的人,此番他執念深沉,又真為了那不存在的解毒之事拋了半條命去,待我將真話說出來,就是先時的遺憾再多,被如此玩弄感情,他也一定會氣極,不會再回頭的。”

對情愛一向遲鈍的凌霄卻突然敏銳地抓到了重點,她問道:“既知道會如此,姐姐還是這樣做了,除卻那一點微妙的報復,我怎麼覺得,姐姐是刻意想將他推開呢。”

她頓了頓,繼續道:“彷彿就等著這天一樣。”

姜錦未置可否。

她聳了聳肩,一骨碌站了起來,一面垂首整理著有些散亂的衣襟,一面慢吞吞地道:“我與他的性子相沖,重來一次,我沒變,他又能變得了多少。他那些看似改變了的地方,有多少是因為當時的陣痛,又有多少是真的變了,我才懶得猜。”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把他推得遠遠的才好。”

凌霄的眼神閃爍一瞬,她難得的和姜錦唱起了反調,“我是覺得……未必呢?”

“我這兒倒是有一個餿主意,可以讓姐姐不必開口和他解釋方才的猶疑和轉身,也不必……”

——

薛然是個記恩的,見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