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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娘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竇世英回來了。
給六伯父帶了幾壇董酒,給六伯母帶了幾匣子京式點心,給竇政昌、竇德昌兄弟帶了幾方硯臺,竇昭和竇明則是兩個一模一樣的玩偶。
竇明歡喜得不得了,抱在懷裡不放手。
竇昭覺得這個玩偶還沒有六伯母送給她的精緻,道了聲“多謝”,讓妥娘收了。
長女的懂事卻疏離的樣子,讓竇世英有些難受。
給二太夫人問過安後,他專程來看竇昭。
竇昭正在紀氏的指導下描紅。
見竇世英折了回來,紀氏藉口去給竇世英沏茶,把書房讓給了竇昭父女。
竇昭從書案後面走出來,直直地站在那裡對竇世英道:“二十二日那天,我想去看崔姨奶奶。”
竇世英愣住。
竇昭目不轉睛地望著竇世英的眼睛。
屋子裡靜寂如空。
良久,竇世英聲音有些嘶啞地問女兒:“為什麼?”
“我不想叫一個姨娘做母親。”竇昭正色地道。
竇世英沉默了半晌,說了句“知道了”,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
竇昭沒有琢磨父親的想法。
如果父親同意她去祖母那裡,對她而言,不過是事情變得更簡單了;如果父親不同意,她一樣能達到目的。
就憑祖母給她送的那袋子榆錢芽,她篤定只要她到了田莊,祖母就會收留她。
竇世英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家中,高升表情怪異地在門口等他。
“七爺!”高升上前給竇世英行著禮,低聲道,“崔姨奶奶剛才差人來報信,說她病了,想讓四小姐去田莊陪陪她。”
竇世英非常意外,忙道:“送信的人呢?”聲音緊繃,顯得有些慌張。
“我留了他在廚房裡吃飯。”高升道,“老太爺,沒有答應。”
竇世英“嗯”了一聲,匆匆去了廚房。
昏暗的廚房裡,崔大正捧著碗呼拉拉地吃著麵條。
他是崔氏的大侄兒,今年歲滿二十歲。
“七爺,”他丟下了碗筷站了起來,神色比較拘謹,喃喃地道,“崔姨奶奶說,要是遇到了七爺,就跟你說一聲,她沒什麼事,就是想把四小姐接過去住幾天。”然後強調,“住幾在就送回來!”
在竇世英的心目中,崔姨娘是個非常好強的人。自從父親把她送到了田莊,她就再也沒有主動和竇家說過一句話。更不要說插手竇家的事務。
他強壓下心中的困惑,對崔大道:“那好,你今天晚就在這裡歇了,明天一早護送四小姐去田莊。”
崔大“哎”了一聲。咧了嘴笑,笑容憨厚。
眼睛好像被刺痛了般,竇世英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他去見了竇鐸。
竇鐸正興高采烈地擺弄著一盆文竹。看見竇世英,他放手中的噴壺,笑容更盛了:“見過你二伯母了?”
“見過了。”竇世英道,“我還碰到了崔大。”
竇鐸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讓他住下了,”竇世英像沒有看見一樣,語氣依舊溫和地道,“明天一早護送壽姑去田莊。”
“咚”地一聲。噴盆被擲在了小几上,水濺得四處都是,有幾滴落在了竇世英的衣角,他毫不在意,道:“爹爹。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我只請了十天的假,為了趕路,有兩天都沒有閤眼了,我先去睡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吧!”彎腰行禮,退了下去。
竇鐸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竇昭知道祖母“病”了,心裡很愧疚。
她知道,如果祖母真的病了,父親的表情不會這樣輕鬆。祖母完全是為了她才裝的病。
竇昭給菩薩上了三炷香。求菩薩保佑祖母長命百歲。
竇世英聽著女兒的喃喃自語,很是震驚,半晌才道:“你,你是不是……”
望著女兒稚嫩的臉龐,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好。
王映雪一旦成了她的繼母,就會佔了大義。她若是繼續裝聾作啞,只會被王映雪擺佈。
竇昭決定慢慢地露點鋒芒,逼迫王映雪對她的事退避三舍。
所以見竇世英起了疑心,她索性道:“我請崔姨奶奶接我去田莊的。”
竇世英張口結舌。
竇昭懶得理他,指使海棠把她很喜歡的那尊福祿壽喜的瓷像裝進箱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