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看著他,最初的驚詫過後,忽然湧上一陣淡淡的哀傷。像這樣迎他進門的李天陽,在記憶中,可是一次也沒有,即使是在兩人關係最好的時候,從來也是他早早站在玄關前,替李天陽開門,接過他手裡的包,再把拖鞋遞過去。
接下來是什麼?無非噓寒問暖,無非是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他高興了,自己就如被誇獎的小學生一樣,話也多了,眉眼也輕活了;他若是沉著臉,那自己必定壓著嗓子,放輕腳步,唯恐惹他心煩。
那個時候,可真是像個娘們啊,怪不得李天陽不稀罕,連自己回想起,也覺得深感厭惡。
只是,沒人知道,他根本不會其他的方式,他那個時候太年輕,對感情理解得太單一,沒人教過他,殷勤久了就變成嘮叨,對一個人小心過了頭,終究出醜的那個,是自己。
王錚想這些的時候,李天陽遞過來一雙拖鞋,柔聲說:“來,換上,南邊屋裡沒暖氣,你還是套這雙棉的,省得腳冷到。”
王錚微微一愣,接過穿了,點點頭算是致謝,然後,他徑直越過李天陽,往屋裡走去,揚聲說:“哥,嫂子,君君,我來了。”
沒人應答,家裡有些冷清,王錚四下看了看,果然沒人。他狐疑地轉過身,看著李天陽,問:“他們呢?”
“你哥帶著老婆孩子,在旁邊酒樓定了位,先過去了。我在這等你……”
王錚皺皺眉頭,搖頭說:“那是我的錯了,我來晚了,來不及做飯,這頓算我請吧,哪家酒樓,不行,我得給我嫂子打電話。”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正要撥號,李天陽一馬上去,按住他的電話,低聲說:“別打,是我,我懇請你哥哥嫂子給我幾分鐘,借個地方單獨跟你聊兩句,小錚,你別生氣,好嗎?”
他的聲音只要願意,能輕易給人一種真摯之感,彷彿眼前此人正掏心掏肺與你交談,這是李天陽與生俱來的本事,所以他出去談生意做買賣,經常能旗開得勝,也是得益於別人很容易對他產生莫名其妙的好感。王錚看著他的臉,像尋找蛛絲馬跡的證據一樣,連他臉上一點細微的皺褶都不放過,然後,他點點頭,坐在單人沙發上,說:“談吧。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李天陽表情中現出一絲狼狽,他自嘲一笑,隨後嘆了口氣,從兜裡掏出香菸,點燃了叼嘴裡,王錚敲敲桌子,說:“給我一根。”
“什麼?”李天陽問。
“我也想抽菸。”王錚問,“要一根來很過分?”
“不是,你以前都不抽菸……”李天陽匆忙地說,把煙盒遞過去,想想直接抽出一根,拿給王錚,王錚接了,含在嘴裡,李天陽舉過打火機,王錚側過頭,就著他的手點燃了煙,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到尼古丁從肺部盤旋了一通,再徐徐吐出。
“真爽,怪不得我有個朋友,從十五歲開始,每天得抽兩包。”王錚從茶几下摸出菸灰缸,放在他跟李天陽兩人跟前,感嘆說,“確實不錯。”
李天陽有些迷惑地看著他,啞聲說:“小錚,你變了不少。”
“不變不行啊,再說了,沒人能一成不變。”王錚淡淡地回答,又深深吸了一口煙,隨口問,“你生意還行?”
“挺好的,這幾年又多做了兩個品牌的代理。”李天陽說,“小公司,用的也還是那幾個老人。”
“那恭喜了。”王錚說,“我第一本學術專著大概過完年會出版。”
“太好了,我真為你驕傲,”李天陽呵呵低笑,說,“好好幹,你肯定能成就斐然的。”
談話陷入冷場,王錚陷入自己的思緒中默不作聲,李天陽有心打破僵局,卻生怕一句話不對,又惹惱了王錚,過了一會,才小心地說:“這次在g市談的生意都還挺好,我給自己放個假,就呆這邊,節後再回去,如果這邊發展前景好,以後可能把公司搬過來也不一定……”
“呆這麼久,你家裡人不反對?”王錚彈了彈菸灰,隨意地問。
李天陽卻一下坐直了身子,猶如宣告一樣認真地說:“我爸媽今年在加拿大我姐那過,不回來,我孤家寡人的,好不容易見到你,當然想多呆兩天。”他目光專注地看著王錚,說:“小錚,如果我不是獨身,我不會那麼厚臉皮出現在你面前,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是啊,你不喜歡撒謊,不喜歡欺騙自己,不喜歡違背自己內心的意願,這些我都記得。你知道我怎麼看你的嗎?”王錚看著他,口氣平淡地問。
李天陽有點頭皮發麻,他伸直腰板,粗聲說:“你覺得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