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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部分

“清理積欠,誅殺貪官,勢在必行,不循向日情面,眾從請託,務必嚴加議處。追到水盡山窮處,畢竟叫他子孫做個窮人,方能符意。亂世用重典,為國家計,為社稷計,不如此不足以撥亂反正。”

他的字風骨清俊,落筆走勢間自成一體,清潤倜儻,可言語間的犀利卻和了平日的溼潤平和背道而馳。

覓塵微微抿唇,抬頭間卻見歸海莫湛正端著那白玉碗用著苡仁百合粥。她在外面站了許久,那粥已經沒了熱氣,張口欲陰,見他用得認真,她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低頭將散落的折本收好,一本本翻動著高高疊起的宗卷,一目十行迅速看著,然後按照批閱和未批閱,各地不同,參奏事情型別不同,輕重急緩,分門別類將厚厚疊疊的折本收拾妥當。

這一段時間歸海莫燼偶爾會到她的清萍居辦公,每每她都陪伴在側,整理折本的事情倒也做了不少,動作極為熟悉,也就半個時辰的樣子便整好了書案。

見書案上整齊了不少,也有序了許多,她滿意一笑,在桌前坐下,執筆見硯臺上的墨跡已幹,她正欲去拿硯棒。卻是一雙白玉修長的手先一步執起了烏黑的硯棒,覓塵抬頭正迎上歸海莫湛蘊含笑意的眼眸。

“我來吧。”

他說著便開啟墨匣,從中夾出墨錠,放入端石硯床,再從硯滴中取水硯床,左手輕拂廣袖,執起硯棒墨了起來。

他動作間輕緩有序,雅然脫俗,覓塵笑著執筆,取過香扉紙面,飽蘸濃墨,將各各類宗卷的名字寫下。一一放在折本上,擱筆拍手,抬頭對歸海莫湛一笑。

“行了,叫你的小廝熟悉下,這樣總是能省些氣力的。”

歸海莫湛片刻恍惚,雙眸黑不見底,覓塵被他望的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輕聲道。

“你也別太累了自己,吏治腐敗,稅收短缺,國庫空虛,這都不是一日兩日烙下的病根,自也非一日之功便能撥亂反正的。太急了反倒不好,此事需得緩緩圖之,不然恐引起朝野慌亂。到時候怕是皇上也不會支援你清吏治了,那樣才是要半途而廢。豈不可惜?”

覓塵說罷,半天未聽歸海莫湛言語,抬頭卻見他仍定定望著自己,她心一顫,正欲起身卻見他舒緩一笑,眼底似落了細細密密秋水般的明淨。

“好久沒見到你的樣子了……”

他說著抬起右臂,指尖輕輕在覓塵脖頸處那一道細微的淺痕劃過,正是那人皮面具的介面處。

覓塵只覺心臟沉重又劇烈的像是要跳出心窩,幾乎無法承受他的目光。感覺他溼潤的手在耳際劃過,她猛然回神,低頭避開,推開座椅便站了起來。

“我該回去了。”

繞步從書案後走出,歸海莫湛卻是身影一移擋在了身前,覓塵不妨撞在他胸前,下一刻便被緊緊鉗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的呼吸吹過她的髮際,糾纏至心,他的心跳一聲聲撞擊著心腑,如窗處翻卷的狂雪,層層激盪撞得她不知所措。

那懷抱飽含了思念,煎熬,憂傷和執著,覓塵只覺一眼深深的歉疚和無力慢慢織成細密的天羅地網,將她籠在其間不知該如何才好,似乎只能同他一志澀楚才能壓下心頭的疼惜。

“我好想你。”

歸海莫湛將覓塵攪緊,話語帶著炙熱的溫度吹拂在覓塵頭頂,她猛然一驚,忙伸手推開他,跌跌撞撞他不是你往外衝。

歸海莫湛卻也不攔她,只盯著空空的手臂,難以掩飾地浮起一抹傷感和失落。

他耳邊覓塵就要衝去書房,卻是猛然回身:“等等。”

覓塵身子一僵,上步在門扉處,不敢回頭。屋中頓時陷入了沉靜,過了許久歸海莫湛才移步走近。

“我送你。”

覓塵輕輕點頭,任由他掀開錦簾,她跨步而出,屋處寒風夾雪,已是白茫茫一片。

兩人並肩而行,步履緩慢,兀自無語,雪地中陡留一大一小兩對淺印。

待步至一處花閣,寒風被閣牆擋住,微風迎面已不再那麼刺骨逼人,有暖意帶過耳鬢。

花閣四周便植梅花,遠望幾顆蒼翠青松環抱著一池碧水,雪舞湖動,似夢似幻。

恰有一片梅落,輕輕飄上覓塵肓頭,歸海莫湛停下腳步,轉身間抬手捻下那一點紅色。

抬頭迎上覓塵望來的目光,只覺其間幾分落落溫柔,幾分輕疼迷茫,逐漸蔓延到他的心口,漾得滿滿的全是感傷。

他緩緩抬手,復又垂下,目光搖搖落在翻飛的雪幕中,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