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何人，所為何事。”

佛祖一開口，聲音洪亮如警世之鐘。蘊含極強的靈力波動的一字一句都是振聾發聵，彷彿在空曠的山谷中迴盪的雷鳴。

激盪得整間大雄寶殿內外的黃鐘梵缽一併嗡鳴作響，一波又一波滾滾襲來，彷佛要將人的靈魂擊散了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廢話，所有人都明白雙方想要的是什麼，正如唐僧見到如此多的佛陀菩薩直腰不拜，正如佛祖目含慈悲故作不知。

良久的沉默後，唐僧突然一笑，這笑聲極其突兀，在平靜的大雄寶殿中緩緩迴盪。

“弟子玄奘，奉吾皇聖旨，前來求取真經，普度眾生。”

除了佛祖外，其他眾多菩薩羅漢俱驚。

都到了最後關頭，還遮遮掩掩作甚？

佛祖似乎有把戲演下去的意思，點點頭，滿意的說道：“善。世間多苦，修行多難，沉淪掙扎。永不得脫，只有皈依我佛，方能超脫苦海，到達彼岸！”

唐僧雙手合十，低頭道：“弟子所求，非皈依之經，乃普渡之經。”

“噢，何為皈依，何為普渡？”佛祖反問。

“皈依，將一切寄託在佛，寄託在來生，寄託在福祉。普渡，普遍度化也。我欲救渡一切眾生脫離苦海，非令眾生於苦海等待福祉輪迴。”唐僧聲音溫和平潤，似乎並未看到自己開口後眾多菩薩羅漢嗔怒的神情。

佛祖問：“你不要救人的經書，想要自救的經書，是這樣嗎？”

唐僧回答：“是的，眾生心中不該有他人佛，每個生靈都應該是自己的佛。佛救不了所有人，所以人只能自救，普度眾生，最後還要歸於眾生普渡自己。”

“那真可惜了。”

“是啊。”

“你應該猜到，我這裡沒有你要的經。”

“不，你這裡有，從我明白我的執念後，我就知道這裡有。”

兩人的對話越發平淡樸實，平淡到連個三歲小孩都能聽明白，但在這座大殿中，卻只有一上一下兩個和尚真正明白話中的深意。

不稱吾與貧僧，正如佛祖在菩提樹下覺悟後的第一句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他們兩個和尚口中的“我”不是指本人的小我，而是廣大眾生的大我。

一個欲教化眾生，一個欲點醒眾生，追根究底都是兩個道統之間的分歧。

“我輩中人，豈拘俗法。嘴巴上談不妥，總是要做過一場。”

出乎所有菩薩羅漢的預料，佛祖竟然是第一個按捺不住，開口邀戰。

“好。”唐僧欣然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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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爾時世尊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還不速速皈依我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明正大普照三界十方。

佛祖作為扛把子，自然不可能第一個上，七菩薩、四金剛、五百羅漢、三千揭諦、十一大曜、十八伽藍，除了觀音菩薩沒在，大部分佛修全都上場，驀然升起了一層金色輝煌的佛光，四面八方猛地乍起了諸般妙法佛音。

佛光普照，天龍禪唱！

澎湃浩瀚到不可思議地步的念力，從無邊極樂淨土之中滾滾而來，蘊含著千萬眾生信徒的虔誠精神，彷彿當頭棒喝，霹靂震鳴，又似醍醐灌頂，潤物無聲，向唐僧的意志發動一波又一波，無有窮盡無有止竭的衝擊與滲透。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我！”

佛祖含笑端坐，看著諸多菩薩羅漢，以莫大念力強行度化唐僧，並無半點不妥之感。

如果唐僧意念堅定如山，自然不會被度化，如果他心中有絲毫動搖，度化了，又何妨，不過西天極樂多了一尊功德佛罷了。

此時唐僧閉目誦經，同樣的經文，不同的蘊意，他的精神儼然處於一座巨大無比的宮殿之中，四下蓮臺八葉，內四外四，內坐四方古佛，外站三大菩薩，連動外圍無數羅漢珈藍護法頂禮膜拜，更有極樂淨土中千萬信徒，一齊發出宏大無邊的頌經聲。

引一切有情眾生本具菩提心顯現起，證入、證得涅磐，最終一切皆迴歸如來。

即使是堅毅果決如唐僧，如今精神運轉也越來越是緩慢沉寂，口誦經文越發遲鈍，趨於無思無念無識的永恆安寧。

靈鷲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