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然會回一句你自己去罷,我最近很忙。說這話時他的手沒準正擱在那美人兒的細白香肩上,輕輕撫摸……
……哼。
當元夕掛著一臉假笑推開白朔的院門,卻發現院中沒有一個藍衣飄飄的身影,更沒什麼裸著香肩的美人,倒是有一隻騷包的孔雀正板著臉朝院門行來。
那隻姓澹臺的孔雀走得昂頭挺胸,彷彿剛剛與人大戰了一百回合且他是獲勝方似的——如果他的臉色臉色不是那麼臭,元夕真的會以為他剛才打了一場了不起的勝戰。
澹臺孔雀看到了元夕,下巴仰得更微妙:“哈,這不是姓白的養的骷髏蠱麼~”
……和這種人沒什麼可說的。元夕偏開目光,徑自朝主屋走去。
“站住。”擦肩而過的時候,澹臺佾冷冷道,聲線陰柔似一匹流瀉於地的綢緞,語調卻隱含殺意。
稍一權衡,元夕很識時務地停下。
澹臺佾緩緩地踱過來,眯起眼睨著眼前的少女。
“你,”他傲慢道,“方才為何不向本座行禮。”
哦……原來這個人的性格是這樣子的。
之前在蜀山見到這人時,他正扮成自己的樣子,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都是女兒家的姿態,而現在,瞧他這張副囂張傲慢的面孔,嘖……
想到陸迴雪就是與這樣的人訂下了鴛盟,元夕臉上浮現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澹臺佾這突如其來的笑刺了一下,惡狠狠道:“笑什麼?”
元夕忍住笑,面色一正:“無它,郎君容貌如此之盛,實在令人觀之欣欣然,不知不覺便陶然而笑矣。”
這話只好拿去騙鬼,若是換一個人,或許還要以為元夕在嘲諷自己,一個勃然大怒便要拳腳相向……
但澹臺佾果然不愧為本文最大的一朵奇葩!他看起來似乎完全接受了這個解釋,面色稍緩,哼一聲:“算你有些眼色。”面上又恢復他哄騙元夕叛逃白朔時那常常掛在唇角的魅笑來。
這人今日穿了一件寶藍點金的宮裝,如此雅正雍容的色調,擱在他身上,卻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身的風流浪蕩。
元夕懶得與他多說,敷衍地笑了笑,就想轉身離開,那邊卻慵懶地道了一句:“看在你如此識趣的份兒上,本座就給你提個醒。”
暗暗不悅,元夕偏頭望向這個男人,扯起一個還算親切的笑:“請說。”
澹臺佾一皺眉,啟唇,說的卻是:“笑得醜死了,重笑過”
“……”元夕跟自己說誰跟這隻孔雀計較誰就是傻子。磨磨牙,她揚起一抹微笑:“請說吧,恭聆仙音呢。”
澹臺佾似乎滿意了些,俯身在她耳旁,吐氣如蘭:“白朔呀,在裡面擺弄他新的骷髏蠱呢。”
元夕的瞳仁猛地一縮。
看著少女那張微微變色卻不失鎮定的臉,澹臺佾嘖嘖兩聲,“還挺冷靜的麼。喔,你的確可以再悠哉一陣子,畢竟那隻蠱還未煉成,不過……”他勾唇一笑,“也快了。”
澹臺佾一瞬不瞬地盯著這隻被所有人稱為“殘次品”的骷髏蠱,似是想在她臉上看出痛苦的神色來,
元夕面色平靜,忽然一笑:“白朔一直想得到一直新蠱,這次總算可以如願了,不錯。”
澹臺佾眼中劃過疑惑:“……你不覺得難受?”
“怎麼會。”元夕一臉自然的笑,“我很高興白朔得償夙願。”
“……不憤怒?”
“當然不。”
澹臺佾眸底深沉,神色莫測地望著這隻笑得一臉愉悅的蠱。
“要麼就是你方才在撒謊……”
元夕很乾脆地截斷他:“我句句發自肺腑呢!”
澹臺佾笑了。
“嘖,果然是‘殘次品’。”他優哉遊哉地晃著手中的摺扇,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評語。
元夕平靜地瞧著他,她知道這種人,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忍不住要粘上來。
她是對的。澹臺佾頓了一會兒,等不到骷髏蠱的回應,畢竟還是心有不甘,將下頷微微一抬,傲道:“本座就大發慈悲告知你一件事,好教你也死個明白。”
眼角挑出惡意的笑,澹臺佾一字一頓:“一個蠱師只能有一隻骷髏蠱,白朔得了新的蠱,你便註定要被拋棄了。”
他每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彷彿期待著這些字會化作一根根鋼針扎進對面人的心裡。
澹臺佾不知,這個訊息,早在陳國那個破廟外,元夕便從白朔與百里懷的對話中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