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佾。元夕略一側首,就看到一隻花孔雀正搖著扇子,優哉遊哉地立在她身旁。
元夕暗暗瞧了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的陸迴雪,回過目光,她對澹臺佾搖搖頭:“魔界有什麼好看的?”抬腳朝外走。
澹臺佾很自然地跟過去。“很多啊,比如三月三的五輪陰屍舞,比如埋了一萬個童男童女的萬人井。”
腳步一頓,元夕扭頭,神色古怪地睇著澹臺佾。
“你請我去魔界,就讓我看這些?”
“當然不止,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明天?”
元夕白了某人一眼。
“等你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吧。”
沒再搭理澹臺佾,元夕徑直朝目的地走去。
之前她就注意到了,元青和元朱在與九首蛇怪的對戰中受了傷。
元朱抱著劍靠坐在一塊大岩石旁,臉上表情仍是冷冷的,若非之前元夕親眼見到她被蛇尾擊中,她也不會發現這個向來強大的師姐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元青蹲在元朱身旁,正皺著眉對她說些什麼,他右小臂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水溼了半截衣袖。
走到兩人身前三步處,元夕停下。
“道長。”
元青抬頭,正看到一隻手,輕輕託著兩個瓷瓶停在他面前。瓷瓶釉色暗沉,濃重的黛青越發襯得那手玉一般的素白。
“這個外敷,這個內服。”紫衣少女盈盈一笑,“別怕,我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下手的。”
“……老子才不怕。”元青嘟噥一句,接過藥瓶。
一眼掃過不遠處那個斜靠著樹幹休憩的蜀山弟子,元夕眼中劃過幾縷悲涼。
跟著元青元朱前來天窟的蜀山弟子有三個,這場戰役後,就只剩一人了啊,而這個倖存者現在正用一種懷疑與戒備的目光將她望著。
藥已送到,再留在這裡只會徒惹人猜忌。
元夕轉身,正要抬足,身後卻傳來劍仙的低聲詢問。
“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原來他並沒有完全被白朔騙過去。
追求絕對的正義,尋找真正的兇手。遵循對事物的直覺,不為言語所迷惑……
元青師兄,是這樣嗎?
“……”
沉默良久,最終少女一言不發地走開。
元青望著那個遠去的紫色身影,欲言又止。
色調很淒涼,背影很單薄,那攏紫衣走得很慢,好像在留戀什麼。
視野模糊了。
——不,他是說,真的,四周有什麼東西不對勁,眼睛看不清了。
白色的濃霧毫不合理地從地底冒出來,越冒越多,不到一個呼吸的功夫四周就充滿了這些詭異的東西。
一片混沌中,一個一人高突然的身影朝這裡撲過來!
未受傷的左臂抄起長劍,元青對著黑影一劍刺出!
“叮!——”
金屬相擊的聲音撞擊著劍仙的耳膜,然後他聽見一個沒好氣的女音:“元青你瘋啦?”
……咦?
這種音調,這種口吻……
似乎有什麼東西隱隱約約的要浮現出來……
淺紫從濃白中走出來。元青看著那張陌生的臉,忽然有些迷糊起來。
他剛才好像差點就明白了什麼。
是什麼呢?
“她怎麼了?”她忽然側首,看著一旁的女劍仙。
元青一愣,扭頭一望,才發覺元朱已經昏過去了。
“喂,元朱!”年輕男子連忙過去,拍拍同伴的臉。
元夕也蹙著眉,抬眼望了望詭異的濃霧,有些無奈。
自從進了這個什麼鬼天窟,麻煩事就接連不斷。一口氣還沒喘勻呢,下一波攻擊又殺過來。
按先前百里懷所說,這次這個是餓鬼道了吧?餓鬼,聽起來彷彿和骷髏有幾分親緣似的,或許她可以現出原身來和對方攀個關係?
眼角一瞥那頭還在殷切呼喚同門的元青道長,元夕默默壓下了這個荒謬的想法,抬眼又去琢磨那片迷霧。
濃霧裡什麼也看不清,少女試圖去感知霧中是否有其他生物,但很快她的表情就變為挫敗。白茫茫的詭霧遮住了一切,業已退化的感官根本無法穿透層層屏障。只怕要等敵人殺到面前自己才能發現對方的存在。
一種無力的軟弱感襲上心頭,令她幾乎想丟掉手中的劍,頹然蹲地,不聽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