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四周終於只剩稀落的蟬鳴。
收回目光,她轉過身,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蠱師。
臉上半分詫異也沒有,元夕揚起嘴角,步履輕快地走過去。
夕陽將地上的影子都畫成一根纖細的蓮莖,影子的主人就成了生長在陸地上的蓮。
“你偷看我。”她笑眯眯地指控。
“我沒有。”他語氣平穩。
“你偷看了,而且看了很久。”
“你對‘偷看’的內涵需要重新定義下。”
“偷看的人要受到懲罰,”她一本正經,作勢沉思,然後正式宣佈,“今晚換我在上面。”
他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
“休想。”
斬釘截鐵。
……
白元氏有些沮喪,她深深地懷念起三年前的美好時光,別說只是小小的體位問題,就是要蠱師吃一個月的素,他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果然有些東西是有時限的,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當年她真是太天真了……
怨念地瞅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意料之中地看到對方對自己不滿的表情完全無視,墨藍廣袖風中舒捲,和這廝面上愜意的神情遙相呼應,自在得近乎囂張。
元夕撇撇嘴。
偶爾她也會想拿當初的事出來要挾要挾這個可惡的男人,但總在最後一瞬吞回肚中。
有些事,擱在心裡只是一段回憶,可一旦說出來,就如同生生撕開終於結痂的傷口。
三年前的事,白朔至今無法完全釋懷。他沒說,但元夕就是明白。也曾想過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其實已經不介意了,然而出於多方面的考慮,她最終保持緘默。
這個多方面的考慮,基本內容就是讓這混蛋有個心結,自覺對某人有虧欠,如此這般,以後老孃祭起家法來就比較硬氣。
白元氏她學壞了……
不過當年的事真得賴渣朔。
渣朔早年造的孽,數不勝數。他藝高人膽大,最重要的是這個三觀不正的傢伙,從來就不怕死。
不怕自己有一天會因果報應,被某個比他更高段的正義之士一腳踩到泥裡,利刃穿心。
如此肆意妄為,無所畏懼,直到某日名為命運的傢伙突然從瞌睡中醒來,睜眼往下一看,好嘛,你小子太張狂了,想逆天嗎?
誠然人間常有激進分子跳著腳罵天公瞎了眼,而大多時候被罵者都置若罔聞,但這次,天公決定雄起一把。
民不畏死無以死懼之,不過沒關係,一旁不是還有個拖油瓶麼。
於是無辜的骷髏蠱就被命運玩弄了。
拖油瓶那天只是乖乖地待在院子裡曬太陽,邊曬想著晚上又要開始的新一輪治療,心中不由得痛苦萬分,一時又安慰自己還有半個月那挨千殺的療程就結束了,突然又想到治療一結束估計白朔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她該從現在開始吃豬手花生煲嗎……整個人糾結得頭頂都要冒煙。
正當妹子糾結到豐胸的話究竟是豬手高杆還是雞皮給力的時候,院子的門悄然無聲地開啟了。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等蠱師外出歸來,曾經的軟玉溫香已經血跡斑斑。
長時間的非常規治療,讓骷髏蠱的戰鬥力一路下滑最終變為負值,身形纖細弱不禁風,若現在站到街上,人家會說哇閣下一定是從吳國來的,我知道的那邊剛發完百年一遇的大水,饅頭比黃金還貴。
如此孱弱,因而所有的抵抗都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計。敵軍勢如破竹長驅直入,殺了人還不跑,哈哈大笑躊躇滿志,一心等蠱師歸來,要他看這場輝煌好戲。
他成功了。
踏入庭院的蠱師,看清眼前景象時那一剎那他臉上的神色,如被數千缸冰水齊刷刷當頭傾下,其狀之慘,大致也只有“面無人色”四字能夠勉強形容。
“哈哈哈哈哈哈……”
夙願得償的狂笑在院中炸起,而後蠱師終於遲鈍地發現院裡還有另一個人。
此後的仇怨傾吐真相大白,也不過是話本里寫爛了的段子。若此時倒在血泊中的少女仍能出聲,她約莫會鄙視地看著白朔,說看吧看吧我早說過做人還是要積點德,當年你在鬼沙鎮一隻毒蛛蠱害得王氏一家幾乎死絕,現在人家登門雪恨,無端端連累我,在下真是何其無辜。
但她已不能出聲,或許永遠都只能沉默。
白朔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處理那個男人的,當他醒過神來,已經奔走在前往道藏門的路上,懷裡的少女體溫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