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仙霖供奉,三年了,也只見那樹高出幾寸,至於花,那是提都不要提。
變為蠱後半年,元夕問白朔,什麼時候能離開飛橋鎮,出去轉轉。
然後她看到白朔指指院裡的某棵樹,說:“幾時它開花了,幾時我們就出發。”
於是她心情愉悅地過去,想瞅瞅這是棵什麼品種的樹,然後……
差點沒一頭栽在樹上。
居然是這玩意!
元夕扶額哀嘆。
半年來她忙著打點養蠱事宜,也沒再留意,今日一看,同上次看時幾乎毫無差別。
元夕嘆氣。
原以為是白朔故意刁難,不願放她出去才作了這麼個可惡的限制。後來她才知道,事情和她想的出入極大。
事實上,白朔是被困在這裡了。
他比任何人都想離開飛橋鎮,但因為一個賭約,他不得不留在這方寸之地,直至鐵木開花,才得脫身。
元夕不知道他住在這兒多久了,他看來只二十來歲,但他所住的宅邸,是飛橋鎮最早的建築,連鎮上最老的老人,也說不出這宅邸的建成年月,而窮奇則告訴她,這座宅邸從以前到現在的主人,只有白朔一個。
結合總總跡象來看,元夕懷疑,他在這裡,住了五十年以上。
“真慘。”元夕喃喃,“我可不想也在這裡待上幾十年。”
上次她說能讓鐵木開花,只是權宜之計,但事情過去,她反而真的認真琢磨起教樹木開花的法子來。
接下來半個月,就在元夕的絞盡腦汁中度過。
又一次失敗,讓元夕有些心灰意冷。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如此難纏的樹真叫人頭大!她又不能乖乖放棄,這關係到她能不能離開這裡。
元璧師兄現在一定已經回到蜀山了吧?在她變成蠱的這一年,他是不是一直在找她?
蓬萊究竟怎麼做事的啊,元夕怨念地揪著葉子。
蓬萊少夫人服毒自盡了,因為受不了蜀山滅門的慘案——這麼簡單就能解釋的事,他們是怎麼弄到元璧師兄滿世界找她的啊?
師兄是以為她受不了打擊然後黯然離開了吧?唉,他怎麼就不明白,像她這樣懶的人,才不會玩離家出走的把戲呢。
不管怎樣,現在蜀山只剩她和他了。一定要想辦法回去。
對,要回去,然後……
然後怎樣呢?
元夕看著自己那雙陌生的手,想著這張畫皮下的森森白骨,微微皺眉。
“叮——”
傳音鈴遠遠響起,元夕拍拍衣服,往聲音來源走去。
直走到某個屋外,敲門。
“公子喚我何事?”
裡面傳來白朔的吩咐:“天氣好,把這些都搬出去洗洗。”
又來了。
“是。”走過去,抱起被褥、坐墊、桌布等等……
白朔,男。年齡,不詳。身份,不詳。特徵……
重度潔癖。
一年來,身為能幹的骷髏蠱,元夕挑起了冷酷殺手外的另一個光榮職務:洗衣娘……
真的,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曬了多少次被褥,洗了多少次蚊帳,用一滴就能香飄三里的毒液燻死了多少隻不幸路過白朔香閣的蛇蟲鼠蟻……
白朔這廝,煉蠱的時候,沾滿噁心粘液的蟾蜍都能深情相對,還發出嘖嘖的讚歎聲,出了門就腦子抽風,指頭上蹭點灰都大驚小怪,非立時用毒液涮過三遍不可!(白:我沒用毒液。)
總之,元夕只能表示,祝福白朔未來的妻子,希望新婚之夜她記得把自己洗乾淨了並從裡到外用鶴頂紅消毒過一遍,然後她那潔癖成魔的夫君大概才勉強同意她爬上自己的床。(……)
洗洗刷刷,拍拍打打。
幸好橫橋鎮一年有七個月都在下雨,不然肯定三個月就要換一批被褥衣物,因為天天洗日日刷,最後全搗騰爛了。
元夕正奮戰著,冷不丁那個重度潔癖患者閒閒踱過來,看了下,發表意見:“你的也要全拿出來洗,不然以後你離我三丈以外。”
三丈都有小半條街遠了啊喂!一個潔癖而已你是想怎樣!
骷髏蠱狠狠腹誹著,一面去拿自己的衣物被褥。
……
收完所有晾乾的衣服被褥後,已是萬家燈火了。
抱著衣物回房的時候,元夕忽然想到,每次白朔叫自己洗東西,那天必然是個大晴天,而且是整天都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