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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定嘖了一聲,加大油門想要甩開尾隨的車子,然而在市區的滾滾車流裡又怎麼舒展得開手腳?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一前一後追逐著的兩輛車子已經愈開愈見僻靜。毛毛蟲在這過快的車速中顯然很不適應,委委屈屈地抱著我有一句沒一句地哼唧,我只能把全身心都放在它身上,不停地舔它的臉好讓它不再害怕。

就這樣,直到我猛然察覺耳邊的車流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成了嘩嘩的水聲,才發現原來方定竟已將車子開到了遠離市區的一處無人海灘上。

正準備站起來看看董一傑還在不在後頭,不料有輛車突如其來地從後面呼嘯著飆上來將車身一橫,陡然擋在了我們的前頭。這種找死一樣的突兀行為讓改方向避開都變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方定只能死死踩住剎車,高速飛馳的車子終於在撞上去的前一秒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方定抬手對準方向盤就這麼憤怒地來了一下,砰地一聲。毛毛蟲嚇了一大跳,驚惶地緊緊巴著我,直至看見我自始至終都鎮定自若的模樣才慢慢放下心來,於是它像個笨拙的小孩一樣鬆手爬起來湊到窗前好奇地往外看去,一張臉幾乎貼上了窗玻璃。

誰也沒能料到,與此同時,外面竟也有個人飛快地衝到車子旁邊扶住車頂彎腰往裡張望,於是兩下里都措不及防,剎那演變成兩人只隔著一塊冷硬的玻璃鼻尖對鼻尖的局面。

我在後面手腳冰涼,眼眶發熱,簡直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一幕好。

是董一傑!那個做了所有他所能做的去尋找我的董一傑!!

第三十二章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當我們因為年輕而走的這種種彎路俱已褪去了原有的慘烈色彩,沈澱為記憶中柔軟熨帖的可以娓娓道來的存在,董一傑這會兒大失水準的表現仍然被我一再取笑,而每次膽敢“冒犯天威”的結果自然是被惱羞成怒的男人拿嘴唇將我的話緊緊堵回去。

扯遠了,只說當時,毛毛蟲好奇地湊到窗前,卻毫無防備地一下子跟董一傑迎頭遇上,要不是有玻璃擋著,恐怕當下就要來個結結實實的貼面禮了。於是毛毛蟲再次被嚇了一大跳,飛快縮回我身旁不敢亂動了。

該來的終於還是要來了啊。

微微顫慄著望向車窗外的男人,我心中一片空白,一時就剩這一句在空曠中久久迴盪。

與我的情緒瞬間到達頂點不同,外面的董一傑卻霎時間凝固成了石膏像,甚至都忘了將由於吃驚過度而無意識張開的嘴巴給合起來。

就連方定也像被傳染了似的,只在方向盤上頹然伏了下去,跟董一傑一樣一動不動。

就這樣,我身旁的三個人幾乎同時陷入了詭異的靜默裡,而這平靜的表象底下卻是暗流洶湧,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砰地一聲打破平衡噴薄而出,將我們統統淹沒。

膠著到了最後,最先開始動的還是董一傑,只見他像慢動作分解似的,一節一節地緩緩直起腰桿來。我以為這男人終於回魂了,誰知他只是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而後又再度彎腰將臉湊向車窗小心翼翼地往裡看,由於注意力過於集中,就連額頭在玻璃上“碰”地輕輕磕了一下都不自知,一張向來一本正經得讓人望而生畏的臉甚至因為在玻璃上貼得太緊而扭曲了五官。

我有點想笑,卻眼睛發漲,有些什麼情緒正從心底爭先恐後地湧上來。

距離我們仨上一次聚首的那個決裂的夜晚,至今已經一個月了啊。

說起來,後面發生的那麼多事,都是從那個夜晚開始的呢。

不管怎麼說,眼下顯而易見不是梳理情緒的時候,我不得不出聲提醒那個疑幻疑真的男人,“汪!”

董一傑這才如夢初醒般全身劇震,嘴唇翕動了幾下後到底還是啞聲叫了出來:“雲天!雲天!”邊叫著,他邊驚跳起來伸手一把將車門開啟。

毛毛蟲自小就拿董一傑當怪獸看待,幾乎是一見面就躲,這會兒自然不能指望它對重逢產生一絲一毫的喜悅。當董一傑顫抖的手指搭上毛毛蟲的身體時,它顯然更害怕了,簌簌發抖著在我身旁竭力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甚至像只鴕鳥一樣把臉埋在我長長的毛裡。

我簡直不忍心看眼前那男人臉上傷心欲絕的表情,他弓著身子鑽進逼仄的車廂裡,拿手輕撫著毛毛蟲的後腦勺不停顫著嗓子低喚:“雲天,是我,是我,董一傑啊!你躲哪去了?我找了你很久,你知道嗎?你真的已經不願意見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