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孔武有力的男性,裸著胳臂,穿著紅色背心,隨著鼓聲,舞出場來。鼓聲隆隆,舞者滿臺飛躍,充滿了“力”的感覺,讓人看得目不暇給。然後,含香被幾個武士指著出場。一色白衣,依然用白紗半掩著面孔,到了臺中央,含香翩然落地。在眾多男舞者的烘托下,隨著音樂,姻娜多姿的舞了起來。
瑩琇心中不悅:這個回部格格不知廉恥麼?!回教教義甚嚴,哪條教她能和裸臂男子共舞了?遂笑道:“這可果然是與我們不同,我也才知道呢!”
康熙笑道:“可不,今兒朕也才開了眼。”
一段激烈而美妙的舞蹈之後,含香突然舞到舞臺正中,對著乾隆匍伏在地。那些男舞者全部整齊劃一的跪倒,音樂乍停。
阿里和卓滿臉堆笑:“她是我最珍貴的女兒,也是我們維吾爾族的寶貝。她出生的時候,天空全是彩霞,香味瀰漫,我們的星象家說,回部的貴人降生了!”
康熙饒有興致的跟了句:“是麼?”
到底是做了幾十年夫妻的人,聽見他這語氣,瑩琇就忍不住想笑:表哥,你又要騙人了!然後哀嘆:阿里和卓大約要倒黴……
“博格達汗!為了表示我們回部對皇上的敬意,如果您喜歡,臣把這個珍貴的女兒,就獻給偉大的博格達汗了!以示臣所部至誠之心。”
這話一出口,滿座驚愕。瑩琇仍是笑著看著臺上跪著那個白衣女子:阿里和卓該不會真的傻到送一個‘如喪考妣’的女兒進宮爭寵吧?——再說了,這可不是她皇帝表哥會喜歡的,這個阿里和卓,就算是送女人進宮,也要先打聽打聽皇帝的口味吧?——還是說,從前有什麼人和他說過,弘曆是愛這一口兒?
康熙心裡驚怒不定,這個時候阿里和卓大庭廣眾的說獻出這個“最珍貴的女兒”,簡直就是當面硬塞給他一個壽禮,而且……看著那個含香悽絕的眼神兒,康熙更是既驚且疑——這父女倆要玩兒什麼花招不成?憑這麼個“如喪考妣”的,她還想以卵擊石麼?到底要幹什麼?想和他爹玩兒一個“裡應外合”不成?當下微微笑了笑,“這個禮物倒是珍貴,足見你的誠意。”
“博格達汗明鑑。如果不是誠心誠意,臣也不會千山萬水,把含香帶到北京來了!”
康熙哂笑:“有趣,頭次有人給朕送了個大活人呢!”在心裡補上一句:還是個如喪考妣的大活人!既然還不知道你父女相干什麼,那就先——請君入甕。
第七十章 長亭送別
含香雖然被康熙“收下”了,可是卻並沒有把她安置在山莊裡,而是隨意另給她指了一處別院。這讓阿里和卓有些想不明白了,在他看來博格達汗該不會這麼“冷落”自己的女兒啊,轉而一想,八成是要等回京冊封了,這才把心略放了些。叫過自己的一個心腹,說道:“我們到承德的這一段時日,可見‘他’了?”
那心腹躬身道:“不曾見過。倒是有一陣子沒見過他了……大人,這人想必是知難而退了吧?”
阿里和卓站起身,負手長嘆:“知難而退?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啊,腦子笨!從小就笨!也不知道……可腦子笨的人有多半執拗!知難而退,我倒是巴不得他知難而退呢!他只要有一次知難而退的時候,我們還用得著像現在這般提心吊膽麼?”
含香的事,康熙看得很淡,一個女人罷了,還是個被當做禮物送來的女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雖然長的是一副傾國傾城的貌,可是一想起這位回疆格格那件白衣裳和悽絕的眼神就讓他渾身不自在。從宮人到妃嬪,誰見天兒一身白衣裳了?那不是……!所以乾脆只給她一處別院,也沒放自己眼前,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他不想心煩,瑩琇更是沒空心煩,好容易永珺利利索索的叫出了“阿瑪”、“額娘”,還依依呀呀的總在學大人的話,樂得永璂一直在教他喊“哥哥”,誰知道偏偏這倆字兒就是遇到了坎兒,怎麼教都教不會,不管是“哥哥”還是“阿琿”(滿語:哥哥)都叫不出來。除了教兒子說話,瑩琇要忙的還有永珺的週歲抓周。雖說阿哥滿月抓周內務府都是自有定式拿出來,可這次畢竟是在承德。幾時吉時,在哪兒行禮,在哪兒受禮,在哪兒飲宴……和紫禁城不同,這些細節之處都少不得瑩琇一一過問。
入了冬,承德眼看著漸漸冷了,到了十月三十,天氣倒是出奇的好。望著外頭枝椏上僅存的幾片枯葉,瑩琇雙眉緊鎖。見她這樣,正給她簪頭髮的容嬤嬤笑道:“娘娘可是為小阿哥抓什麼物件兒發愁麼?其實,倒不如早些時候咱們拿上幾樣東西,讓小阿哥先抓抓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