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對付的人其實是……”
“我。”斐旭苦笑,“沐可安娜,流星都是被我連累的。”
“他們要對付的人是朕吧?”哼。斐旭是她最為倚重的頭腦,除掉他,等於砍掉她一隻手臂,“還有誰知道慕流星是你弟弟?”
“除我之外,還有兩個人。”他嘆了口氣,“一個是你,一個……是我師父。”
“你有師父?”她詫異地問。
斐旭來歷成謎,連父皇都絕口不提。如果不是知道慕流星是他弟弟,她幾乎懷疑他是石頭縫裡崩出來的。
“很不幸,我有。”
“他現在哪裡?”
“高陽王府。”
她臉色一沉,“做什麼?”
“西席。”
事情揭開層層面紗,真相昭然。
狄族、高陽王、方陬明面上是要置慕流星於死地,而實際上,矛頭直指斐旭,和站在他身後的她!
“你做過什麼欺師滅祖的事情?”她忍不住質問。不然師父怎麼會千辛萬苦地跑來對付他?還是他飛黃騰達後就把師父拋諸腦後了。
斐旭默了會,幽幽道:“皇上可有聽過廢門?”
“朕還不至於孤陋寡聞到這步田地。”明泉說完這句話,意識到什麼,道,“傳言廢門每代只傳一個弟子,人人有經天緯地之才,神鬼莫測之能……”她目光緊緊盯著他,生怕漏過一個細微表情。
“我就是廢門第七代弟子,廢墟。”
她古怪地撇了撇嘴角,“你師父叫什麼?”
“廢物。”他聳肩,“不過我們學的既不是治國韜略,也不是兵法武功,而是人心。”
明泉復喃道:“人心?”
“治國憑的是天下民心,征戰猜的是敵方軍心。無論什麼事,只要與人有關,就逃不出人心二字。”
“有點道理。”
“說雖容易,做卻很難。當初師父告訴我流星的身世,是希望我能親手殺了他。只有這樣,我才會心如鐵石,沒有弱點。你會以人心對付別人,別人自然也會用人心對付你。”
“所以你師父現在就是要給你一個教訓。”
“不,他在傳我衣缽。”站得累了,他索性席地坐在她椅子旁,背靠檀木屏風,半仰起頭,幽微的燭光一躍一躍地輕搔他玉雕般纖細的頸項。
明泉移開目光,輕咳一聲,“令師行事果然異於常人。”
“廢門向來是一代勝一代,代代相傳。”
“若徒弟輸了呢?”
“成王敗寇,與戰場無異。”
“奇怪的傳統,卻確實有效。”她若有所悟,“因此鬥爭與陰謀是最好的粹煉。尤其……帝王。”人在危機中會不停成長,不住前進。自古明君不是出生危厄,就是遭逢亂世,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不外如是。
半晌,兩人同時長嘆一口氣。
彼此無聲,對視而笑。
“皇上可有良策?”
“正等著帝師獻策,由朕裁決。”
斐旭咳嗽一聲,“不知道皇上心中可有玉流公主的駙馬人選?”
她莫名地看他一眼,似乎在疑問他怎麼會問這麼一句無關的話題。
“一個王爺對狄族的許諾不過是鏡花水月,又怎比得上當今皇上的籠絡。”
明泉眉峰一挑,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你捨不得自己的弟弟,卻要朕犧牲自己的妹妹?”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嘴角含笑,似是在說自己,又似在說別人。
她明白他的意思。玉流若是下嫁大宣顯赫,加上徐太妃在朝中的勢力,還有她們往素的不和,以後想必會成為她的一大阻礙。
但是嫁入狄族難道就對她有利了?
玉流一旦成為狄族少主夫人,手中權柄更大,到時翻起舊帳,就是兵戎相見了。
“另外,皇上以建交為名,可派遣各事能手到狄族傳揚手藝,也歡迎狄族百姓來大宣安頓……”他手掌一翻,“兵不血刃,天下歸心。”
窮山惡水的狄族,錦繡繁華的宣朝……
她雙手交握,腦中思緒若飛。此事若成,只怕兩三代後,狄族盡將併入宣朝國土!
父皇病重時的殷期歷歷在目。
她銀牙一咬,“准奏!”
手上,將再次沾染親人的熱淚。而她,卻已踐踏無悔!
明泉好色誤國的風波未過,一則新的流言又將整個皇宮傳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