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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部分

載灃說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不得下臺。想狠狠的駁他一兩句卻實在想不出話。這樣僵持了一會,越想越惱,越想越羞,終於成怒了。

“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最好少管。”

張之洞愣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攝政王,竟說出這等幼稚無知的話來,夫復何言?

事實上也無法作何言語了!因為右脅突然作痛,痛得額上流黃豆大的汗珠。載灃倒有些不忍,命太監將他扶了出去,用軟椅抬到隆宗門外,坐轎回家就躺下了。

一連兩天未曾入值,他的姐夫鹿傳霖來看他,帶來一個訊息,說直隸計程車紳認為呂海寰非去不可,而慶王奕劻打算保徐世昌兼辦,攝政王已經同意了。

這話不知道還好,一知道他又忍不住要爭了。因為徐世昌雖是天津人,但地方上感情並不好,而且,一則徐世昌自奉甚儉,而揮霍公款是有名的。當東三省總督,帶了兩千萬銀子去,連同原有的庫存,不下三千萬之多,在瀋陽大興土木,踵事增華,不上幾年工夫,花得光光。如今兼了津浦路的總辦,作風不改,路成無日。再則,徐世昌跟袁世凱的關係太深,定會借津浦路工款不敷的說法,與張鎮芳商量著在鹽斤上加價,為袁世凱彌補虧空。這一來豈非要激起民變?

因此,下一天力疾入宮,一到便請攝政王召見,直言相詢,有無其事。

“有的。慶親王保他‘才堪繼任’。”

“雖然才堪繼任,無奈輿情不屬。”

“輿情不屬?”載灃笑笑:“是直隸紳士的意思。”

紳士跟小民的利害是不同的,張之洞不便細陳,只說:

“不然!輿情不屬,而且會激出變故。”

“怕什麼!”載灃淡淡地說:“有兵在!”

張之洞象是腦前被搗了一拳,頓覺喉間有什麼東西上湧,而且自己微微聞見腥氣,口一張,一口鮮血吐在攝政王載灃面前。

“不得了,不得了!”載灃大驚:“快傳御醫!快,快,把張中堂抬到軍機處!”

於是太監七手八腳地將張之洞寺到軍機處,躺在藤椅上,面如金紙,氣息奄奄,右脅連胃脘痛不可當,要用燙滾的熱手巾敷覆,才比較好過些。

這天是六月初四,張之洞就此病倒了。第一次請假五天,到了初九,續假五天,以後又續假兩次,每次十天。轉眼匝月,病勢仍無起色,再奏請續假時,奉到上諭:張之洞因病續假,朝廷實深廑念,著再賞假二十日,假滿即行銷假,照常入值。

病中的張之洞,牢騷特多,自道嘔色之因,是攝政王那句“有兵在”乃是“亡國之言”。從來施政未愜民心或官吏措施失當,以到激起民變,總是以安撫為先,而事後追究責任,亦一定申覆申誡,務須防患未然。

再深一層看,即令是稱兵造反,亦必先剿後撫,或者剿撫兼施,從無明見民變將起,悍然不顧,竟打算著勒兵觀變,這是自絕於民,不亡何待?

這話傳到攝政王耳中,自己也覺得失言了。但不想這一句話,竟會將七十三歲的三朝老臣氣得吐血,未免內疚。所以一再派人去探望張之洞,送人參、送西洋補藥,情意殷厚,這對張之洞自然是安慰,但不能治他的心病,亦就無補於他的沉痾。

他的第一樁心病,即是在湖北的虧空。三國大借款由於美國的插手,“功敗垂成”,而夜長畢竟夢多,輿論無不反對借洋債以修路,即使美國退出,三國借款一時亦無法訂約。看來只好聽天由命了。

再一樁他不甘心的是,嘔血相爭,仍不能挽回攝政王的意志,津浦路總辦,仍由徐世昌兼領。呂海寰丟了差使,李德順革職永不敘用,他的女婿永祺除革職外,還要充軍。“禍延顯者”,楊士驤既失知人之明,難辭濫保之咎,“著撤消太子少保銜”。

有楊士驤這樣的大官,自然而然會令人想到袁世凱、岑春煊這些能駕馭屬吏的督撫。載濤就一再在攝政王面前進言,鼓吹袁、岑復起。載灃知道,起用袁世凱,阻力甚多,首先隆裕太后的那一關就通不過,復召岑春煊,卻可以考慮。

因而有個傳說,攝政王打算讓岑春煊重回郵傳部,將徐世昌調為湖廣總督。此訊一傳,郵傳部奔走相告,宛如大禍臨頭,尤其鐵路總局從梁士詒以次,無不大起恐慌。岑春煊未到任就攆走了朱寶奎的記憶,令人不寒而慄!最糟糕的是岑春煊全不念兩廣大同鄉之誼,對廣東紳士的成見特深。這個傳說,如果成為事實,鐵路總局的那班廣東人,都覺得非捲鋪蓋不可了。

幸好活動的路子多得很。攝政王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