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格格卻是服服帖帖,有了不痛快的事,總找她去細訴,從她那裡得到撫慰。因此一聽說禮部已在籌辦“榮壽公主厘降事宜”,不久就要出宮下嫁,心裡頓覺慌慌地好象失落了什麼,急急忙忙要去看大格格。
十一歲的小皇帝也頗懂人事了,心裡雖依依不捨,卻也知道不宜說那些傷心的話。看見大格格在繡花,便取笑著說:
“嗨,給你自己辦嫁妝是不是?”
大格格不理他,把臉繃得如繡花繃子上那塊軟緞一樣地緊,站起身來叫了聲:“皇上!”坐下來接著說道:“你看看,這色兒是誰用的?”
那塊軟緞是明黃色,只有太后和皇帝才能用。大格格的服色賞用金黃,小皇帝是知道的,再細看繡的花樣是一條火紅色的龍,越發明白,驚喜地喊道:“啊,是我的!”
他生在咸豐六年丙辰,生肖屬龍,又聽徐師傅講過五行之說,丙丁為火,所以他要大格格替他做一個書包,指定繡上火紅色的龍。這話說了有幾個月,他自己早已置諸腦後,大格格卻不曾忘記。
“你別跟我攪合!”大格格拈起針說,“快完工了!”
“我不鬧。”小皇帝問道,“我坐在你旁邊看行不行?”
“那你就乖乖兒坐著!”
小皇帝聽她的話,乖乖地坐在一旁,瞅著大格格好半天不說話,他心裡空落落地,說不出的不得勁,初次領略到離愁的滋味,卻不知道這就叫離愁。
大格格先沒有理他,只低著頭管自己繡花,等發覺好半天沒有動靜,不免奇怪,抬起頭來看見小皇帝兩眼直勾勾地只發愁,越覺詫異,“怎麼啦?”她問。
“說你要成親了!是不是?”他答非所問地。
大格格有些窘,也有些惱:“怎麼想起來問這麼一句話?”
她問:“誰說的?”
“張文亮。”
“你聽他瞎說。”
“六額駙不是帶著志端謝恩來了嗎?皇額娘把他指給你,張文亮說快辦喜事了,又說府第都找好了,在大佛寺後身,大佛寺在那兒啊?”
“誰知道在那兒啊?”大格格蹙著眉說:“你別問了!我不愛聽。”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不愛聽。”
“我知道了,”小皇帝忽然機伶了,“一定是你不喜歡志端。”
大格格讓他無意間道破心事,越覺委屈,而且有些著急,怕他隨口亂說,傳到兩宮太后耳朵裡會鬧出事來,趕緊攔著他說:“我的小祖宗,你少管點兒閒事行不行!誰告訴你這些話?等我查明白了,面奏太后,非處罰那一個人不可。”
“沒有誰告訴我。”小皇帝說,“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想得不對!”
“那你是喜歡志端哪?”
“越說越好聽了!”一向對小皇帝最有辦法的大格格,此時大感困擾,無以應付,只好嚇唬他了,站起身來裝得很生氣地說:“我要到長春宮去回奏,說皇上不用功唸書,在這兒胡說八道欺侮我!”
這一下很有效,小皇帝急忙拉住她說:“不,不!我不說了。說別的。”
“好!”大格格這才坐下來,“說別的可以。”
“大姐!”小皇帝想起一件事,“你跟六叔說一說,叫載澂跟我在一塊兒唸書。”
“我不去說。”
“為什麼?”
“載澂不學好,不能讓他跟皇上在一起。”大格格又說,“而且說了也沒有用,這得有懿旨才行。”
“那,那你跟皇額娘求一求。”
“為什麼要我去求?又不是我的事。”
小皇帝覺得她的話說得不對,卻不知怎麼駁她?就這時一名宮女來說:“請皇上啟駕吧!長春宮傳膳了。”
於是小皇帝坐著軟輿到長春宮,跟慈禧太后一起用膳,同時要把這一天的功課作個交代。慈禧太后也常有許多話問。
每一問到功課,小皇帝先就心慌,功課太多,常常摸不著頭緒,回答得慢些,慈禧太后便會沉下臉來。這樣心越慌,口中便越遲鈍。安德海又每每在一旁討好太后,裝出那異常忠心的樣子,苦苦勸小皇帝要記著太后的話,少嬉戲、多用功,而就在這些諫勸中,透露了小皇帝許多淘氣的舉動,變成火上加油,更惹太后生氣。因此,小皇帝恨極了安德海,不止一次跟張文豪說:“等我大了,一定要殺小安子!”這些話,也不僅張文亮一個,伺候皇帝的小太監,無不知道。只是張文亮和總管太監深知這話一傳到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