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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部分

園妓館,買賣更盛,紙醉金迷,好一片昇平氣象。

暗地裡卻有許多令有心人不安的情勢存在。正象新紮制的太和門那樣,儼然畫棟雕樑,幾乎可以亂真,而外強中乾,內裡朽木爛紙一團糟。一個月以前,反對修建津通鐵路的十幾道奏摺,都為海軍衙門壓了下來,一班看得透、想得深的清剛耿直之士,便計議著要用釜底抽薪的治本之計。

其中最認真的就是山西道監察御史屠仁守。他是湖北孝感人,同治十三年的翰林,由編修轉御史,風骨稜稜,是清流中的後起之秀。他對於醇王一系,千方百計攻擊恭王,以及創立海軍衙門,侵奪軍機處與總理衙門的職權,形成政出多門的混亂現象,深惡痛絕。所以凡是醇王及海軍衙門的敝政,如變相賣官鬻爵的“海軍報效”等等,無不大肆抨擊。

反對津通鐵路的修建,屠仁守的態度極其堅決。這個把月以來,他一直在盤算,此事是李鴻章所主張,而恃醇王為護符。不去醇王,不能攻李鴻章,所以釜底抽薪之道,即在攻掉醇王。

就在這時候,海軍衙門與軍機處奉旨妥議群臣奏請停辦津通鐵路一案,有了初步結果。由醇王與禮王世鐸聯銜復奏的摺子,洋洋數千言,將言官、翰林、部院大臣所上的七個摺子,駁得體無完膚,最後的結論是:“言者之論鐵路,乃雲:”即使利多弊少,亦當立予停止。‘此臣等所甚不解也。現當大婚,歸政舉行在即,禮儀繁重,諸賴慈慮親裁。臣等以本分應辦之事,若然局外浮議,屢事牴牾,嘵嘵不已,以致重煩披閱,實非下悃所安,而關係軍國要務,又不敢為眾咻牽制,遽萌退諉之志。惟有將臣等所見所聞,確切可查之事,據實臚陳,伏乞聖鑑。至於事關創辦,本屬不厭求詳,然局外浮議,恆多失實。查防務以沿江沿海最為吃緊,各該將軍督撫,利害躬親,講求切實,可否將臣等此奏,並廷臣各原奏,發交各該將軍督撫,按切時勢,各抒所見,再行詳議以聞。屆時仰稟聖慈,折衷定議,尤為審慎周妥。“

這一復奏,對反對之詞,用“嘵嘵不已”、“眾咻”、“局外浮議”的字樣,措詞很不客氣,而懿旨卻認為“所陳各節,辯駁精神,敷陳剴切;其於條陳各折內似是而非之論,實能剖析無遺。”袒護之意,十分明顯。當然也接納了醇王的建議,分飭沿海沿江各省督撫“迅速復奏,用備採擇”。

“明發上諭”一經傳市,促成了屠仁守的決心,一共擬了三個奏摺,去跟盛昱商酌。他的第一個摺子上說:“歸政伊邇,時事方殷,請明降懿旨,依高宗訓政往事,凡部院題本,尋常奏事如常例,外省密摺,廷臣封奏仍書‘皇太后聖鑑’字樣,懇恩披覽,然後施行。”

盛昱駭然,“梅君,”他掩紙問道:“這是請皇太后當太上皇,比垂簾的權宜之舉,更進一層。倘或見聽,你考慮過後果沒有?”

“自然考慮過,深切考慮過。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讓醇王把持朝政,不如請皇太后當太上皇。”

“此話怎講?”

“試看妥議鐵路一折,明明裡應外合的把持之局已應,歸政之後,醇王若有陳述,可以單銜共奏,徑達深宮,這是挾太后以令皇帝。而下面呢,禮王唯命是聽,只看這個摺子,醇、禮兩王復奏,而軍機承旨擬上諭,完全照醇王的意思行事。如今雖交各省督撫妥議具奏,又有誰不敢仰承鼻息,而獨持異議?皇太后、軍機、督撫,都在醇王利用擺佈之下,皇上將來的處境如何?不問可知!”

“見得是,見得是!”盛昱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不讓皇太后偏聽。”

“正是!”屠仁守答道:“雖然歸政,皇上仁孝,有大事自然仍舊稟命而行,而皇太后將來的見聞,一定不如目前,凡事都聽了醇王的先入之言,其弊何可勝言?皇太后畢竟是女中丈夫,精明強幹,能廣訪博聞,聖衷自有權衡。無論如何比庸愔的醇王隱在幕後,把持朝政要好得太多。”

不過,這個奏摺,其實只是一個引子,倘或採納,屠仁守便等於建了擁立的大功,慈禧太后當然另眼相看。退一步說,至少可以證明他的話說對了路,賡續建言,便有力量了。

於是他要上第二個摺子,也就是屠仁守全力以赴,力求實現的主張:醇王以皇帝本生父之尊,決不宜再與聞政事。然後還有第三個摺子,繼王先謙、朱一新之後,專攻李蓮英。

盛昱覺得他的步驟定得不錯,大為贊成,而且作了承諾,只要第一個摺子有了效驗,上第二個摺子時,他必定助以一臂。即令自己不便出面,亦必邀約些人,同聲響應,壯大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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