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桂良,認為恭王要打倒肅順,必須爭取漢大臣和蒙古親王、大臣的支援,這就象弟兄鬧家務,自己人沒有是非曲直可言,必須請親友來調停是一樣的道理。如果親友袖手旁觀,這個家務鬧不清,弄到頭來必定兩敗俱傷,八旗可能會分裂,至少鑲藍旗會離心,因為鄭親王是鑲藍旗的旗主,他府裡還儲存著鑲藍旗的大纛。
倘或出現這樣的局面,江南的戰事,將會逆轉,委屈成和議以求得的安定,也要付之流水。內憂復熾、外患續起,不是社稷生民之福。為了這個關係,恭王對賈楨和周祖培抱著極大的期望,疏通遊說的工作做了已不止一天,此一刻是到了必須仰仗他們的最後關頭了。
他先宣達了兩宮太后將於明日召見的旨意,接著便憂形於色地說:“大行皇帝屍骨未寒,深宮已不安如此,兩公國家柱石,不知何以感在天之靈?”
第八部分慈禧全傳(八)(4 )
賈楨和周祖培只皺著眉,口中“嗯,嗯”地表示領會,卻不說話。
於是恭王只好指名徵詢了。賈楨曾為恭王啟蒙,當過上書房的總師傅,所以恭王對他特別尊敬,湊過身子去,親熱地叫一聲:“師傅,明日奏對,你老預備如何獻議?”
賈楨抬頭看著周祖培答道:“這要先請教芝翁前輩的意思了。”
周祖培的科名比賈楨早了幾年,入閣卻晚了幾年,所以拱著手連連謙辭:“不敢,不敢!自然是唯筠翁馬首是瞻。”
“要說馬首,”賈楨拿紙煤兒指著桂良說,“在這裡。燕公是首輔,請先說了主張,我們好追隨。”
入閣以桂良最早,賈楨用明朝的典故,尊稱他為首輔,桂良也是連稱“不敢”,然後苦笑著說:“二公不必再鬧這些虛文吧!老實說一句,明日只有二公的話,一言九鼎,可定大局。應該取一個什麼方針,請快指教吧!”
“是!”周祖培比較心直口快,但有話不便先說,催著賈楨開口:“蕩翁,當仁不讓!我們就商量著先定出個方針來,進一步好想辦法。”
賈楨“噗嚕嚕,噗嚕嚕”吸了兩袋水煙,才慢條斯理地說了句:“自然以安靜為主。不知太后可有什麼交代?”
慈安太后貼身所藏的那道密詔,早由曹毓瑛另錄副本,專差送交恭王,因此,明天兩宮太后召見,會有什麼話交代,他是完全知道的,但此時不便說得太明白,只隱約透露:“總不外乎在軍機上有一番進退。”
“那當然是題中應有之意。”賈楨又問,“可還有別的意思?”
“還有垂簾之議,可否亦待公決。”
“這也未嘗不可。”
賈楨這一句話,對周祖培是一大的鼓勵,他是贊成垂簾之議的,目的之一,是要藉此報復肅順。肅順的狂妄無禮,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尤以周祖培所身受的為最難堪。大行皇帝避難熱河以前,他與肅順同為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有時司員抱牘上堂,周祖培已經畫了行的稿,肅順裝作不知,問說是誰畫的行?司員自然據實回答,他居然會把周祖培的簽押塗消,重新改定原稿。累次如此,而且就當著本人的面。這樣不替人留餘地,所以周祖培把他恨如刺骨,凡可以打擊肅順的任何措施,他都是無條件贊成的。
這時他懷中已揣著一份奏請兩宮太后臨朝聽政的草稿,隨即拿了出來,遞向賈楨,一面說道:“請筠翁卓裁!”
賈楨接到手裡,就著燭火,先看稿尾具名,已有了周祖培和戶部尚書沈兆霖、刑部尚書趙光的名字。再看正文,劈頭就說:“我朝聖聖相承,從無太后垂簾聽政之典,”但一轉又說:“惟是權不可下移,移則日替,禮不可稍渝,渝則弊生”,接著發揮“贊襄二字之義,乃佐助而非主持”,建議皇太后“敷宮中之德化,操出治之威權,使臣工有所稟承,不居垂簾之虛名,而收聽政之實效。”這個奏摺有意避開“垂簾”的名目,實際上仍是建議垂簾,變成一種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把戲,文章實在不見得高明,賈楨有些不以為然。但是他的年紀也大了,懶得用心思,更懶得動筆,所以口是心非地連聲說道:“很好!很好”
“然則請筠翁領銜如何?”
賈楨看這情形,勢在必行,這個摺子上去,必蒙聖眷,富貴可保,落得撿個現成便宜,於是欣然答道:“當附驥尾。”取過筆來,端楷寫上自己的名字。
這一下真個是皆大歡喜。恭王算是放心了,明天召見,即使黃、週二人口頭沒有表示,有了這個奏摺,仍舊可以在諭旨上大作文章。把這出戏很熱鬧地唱了起來。
為了怕載垣、端華知